古老的祭壇廢墟之上,岑仲昭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,牢牢釘在狂暴能量漩渦的中心。他高舉的雙手間,那枚古樸的玉簡與殘缺的祭司法器——一塊形似日晷、布滿裂痕的青銅圓盤——正以一種難以理解的韻律緩慢旋轉、融合。玉簡上流淌的溫潤清輝與青銅圓盤內蘊的蒼涼古老氣息相互交織、滲透,最終化作一道柔和卻蘊含著無上威嚴的淡金色光柱,衝天而起!
這道光柱,並非毀滅性的力量宣泄,而是精準的梳理與安撫。它如同擁有生命與智慧,輕柔地探入肆虐的、由古老力量爆發引發的能量亂流之中。所過之處,那足以撕裂山嶽、焚毀城池的狂暴能量,如同被馴服的怒龍,暴躁的嘶吼漸漸平息,混亂的軌跡被強行歸攏、捋順。狂暴的衝擊波被光柱層層削弱、抵消,最終化作溫順的涓流,沿著光柱引導的路徑,緩緩沉入邕州城地脈深處,成為滋養而非破壞的力量。
肆虐的能量風暴終於平息。籠罩邕州城上空、如同末日降臨般的能量雲渦緩緩消散,露出久違的、澄澈得令人心悸的星空。劫後餘生的城中,死一般的寂靜持續了數息,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、飽含淚水的歡呼!無數人衝出搖搖欲墜的房屋,跪倒在狼藉的街道上,對著祭壇廢墟的方向,激動地叩拜、嘶喊,將岑仲昭的名字與“救世之主”的尊號混在一起。
廢墟中央,岑仲昭緩緩放下雙臂。融合後的玉簡與青銅圓盤懸浮在他胸前,散發著穩定而內斂的輝光,如同擁有了生命,與他周身流轉的、已然蛻變升華的氣息交相呼應。他環顧四周,目光掃過下方因敬畏與狂熱而跪倒的人群,掃過遠處城牆缺口處堆積如山的屍骸,掃過城內升騰的硝煙與斷壁殘垣。他的眼神深邃如淵,再無半分之前的隱忍與韜晦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全局、睥睨天下的絕對自信與冰冷決斷。
時機已至!民心所向,大勢在我!天予不取,反受其咎!
“邕州罹難,蒼生泣血!”岑仲昭的聲音並不高亢,卻如同洪鐘大呂,借助那融合法器的力量,清晰地回蕩在城池的每一個角落,壓過了所有的歡呼與哭泣,“舊法崩壞,綱紀廢弛!隱世弄權於暗處,邪祟覬覦於四方!此非天災,實乃人禍!”
每一個字,都如同重錘,敲打在幸存者的心上,也敲打在那些潛伏在暗處、心懷鬼胎的勢力耳中。
“今日,吾岑仲昭,承天命,順民心!”他猛地踏前一步,腳下破碎的祭壇基石仿佛都在呼應他的意誌,發出低沉的嗡鳴。他雙手虛托胸前融合的法器,那淡金色的輝光驟然熾盛,將他整個身影映照得如同神隻臨凡!
“於此廢墟之上,宣告!邕州城,及所轄千裡山河,自即日起,立國!國號——定坤!”“定坤”二字出口的刹那,融合法器光芒暴漲,一道清晰無比、蘊含著他意誌烙印的淡金色光紋瞬間擴散,如同無形的漣漪掃過全城!所有沐浴在這光紋中的人,無論修士還是凡人,靈魂深處都仿佛被烙下了一個印記——新王的印記,新秩序的印記!這是宣告,更是無可置疑的權柄認證!
“吾,岑仲昭,即為定坤開國之主!號——昭武帝!”
“吾皇萬歲!萬歲!萬萬歲!”下方,以青梧衛指揮使嶽擎山為首,所有殘存的青梧衛精銳、被整合的羅家殘部中願意臣服者、以及剛剛趕至、目睹了神跡般一幕的農陸聯盟代表——盧婉清與農稷,齊刷刷單膝跪地,聲浪如潮,震撼雲霄!這不僅僅是效忠,更是新秩序核心力量的第一次公開亮相與站隊!
登基大典,沒有奢華的儀仗,沒有繁瑣的禮節,就在這片象征著毀滅與新生的祭壇廢墟上倉促完成,卻帶著一種廢墟中崛起的、鐵血而真實的震撼力量。
定坤新朝初立,百廢待興,更需鐵腕立威,穩固根基。昭武帝岑仲昭深諳此道。登基次日,昭武殿原城主府定邕樓)頂層,一場決定未來走向的禦前會議便在肅殺的氣氛中召開。
與會者不多,卻代表了新政權的核心骨架:青梧衛指揮使嶽擎山,麵色沉凝,一身鐵血煞氣尚未散儘;盧家家主盧婉清,這位以草木生機之術聞名的女子,此刻眉宇間帶著一絲審慎與對未來的期冀;農氏少族長農稷,依舊沉穩如山,但眼神深處跳動著重振家族的火焰;原羅家殘部中投誠的代表,一位名叫羅錚的中年將領,臉上還殘留著家族覆滅的悲懷與對新主的敬畏。
岑仲昭高踞主位,融合後的玉簡與青銅圓盤懸浮於禦案之上,散發著穩定的輝光,無聲地昭示著王權的源頭與力量。他手中拿著一份墨跡未乾的詔書,聲音冷冽,如同出鞘的寒刃:
“舊日邕州,積弊已深!隱世家族,倚仗秘境之力,視律法如無物,私蓄甲兵,圈占靈脈,儼然國中之國!影月盟之流,藏於市井坊市,操弄黑市,刺探秘聞,猶如附骨之疽!此等勢力不除,不削,定坤根基永無寧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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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目光掃過下方眾人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:“即日起,頒布《定坤新律》第一詔:削藩令!”
“第一,凡定坤國境之內,所有隱世家族,無論大小,即刻起解除私兵武裝!家族護院人數,按族譜在冊核心血脈子弟人數核定,不得逾越!所有超出之甲胄、法器、戰獸、機關,限期一月內,上繳各地府衙,由青梧衛統一核驗、封存或銷毀!違者,以謀逆論處,夷其三族!”
嶽擎山眼中厲芒一閃,腰杆挺得更直,這是青梧衛未來最重要的刀鋒所指。
“第二,”岑仲昭的聲音更冷,“廢除一切家族私設之‘界碑’、‘禁地’!凡定坤國土之上,所有靈脈、礦藏、藥田、靈泉…皆為國有!由朝廷工部設立‘靈源司’統一勘探、登記造冊、規劃開采!原占據家族,可優先獲得開采權,但需繳納定額賦稅及開采份額!其開采所得,三成歸家族,七成歸國!”這一條,如同釜底抽薪,直接挖斷了隱世家族賴以生存和超然的根基!
盧婉清和農稷心中劇震,這幾乎是要將家族千百年的積累強行充公!但感受到上方那冰冷的目光和“定坤晷”散發的無形壓力,兩人都低下了頭,將翻湧的情緒死死壓下。羅錚更是屏住呼吸,羅家的覆滅就是前車之鑒。
“第三,戶籍新政!”岑仲昭放下詔書,指尖在“定坤晷”上輕輕一點,晷麵上浮現出邕州城及其周邊地域的虛影,“即日起,廢除一切基於家族、門派的舊有戶籍!所有定坤子民,無論修士凡人,皆以居住地為準,重新登記造冊!由朝廷吏部‘戶政司’統一管理,頒發帶有特殊靈氣烙印的‘定坤民牌’!此牌,為身份憑證,亦為繳稅、服役、入學、交易之唯一憑據!凡無牌者,或持舊家族符印者,視同流民、奸細,各地官府有權緝拿、審查!”
這一條,徹底打碎了家族和門派對人口的壟斷和人身控製,將所有人納入國家機器的直接管理之下!影月盟這類依靠混亂和隱匿生存的組織,生存土壤將被極大壓縮!
“第四,設立‘靖夜司’!”岑仲昭的目光投向殿外深沉的夜色,“專司監察、偵緝、鎮壓一切破壞新律、陰謀叛亂、暗中結社之行為!凡影月盟等地下組織,皆為非法!限期三月,主動向靖夜司投案自首,登記造冊,可酌情寬宥。逾期仍暗中活動者,一經查實,格殺勿論!靖夜司指揮使…”他頓了頓,目光落在嶽擎山身上,“由嶽卿暫領,自青梧衛及羅家投誠精銳中,遴選忠勇乾練、背景清白者充任!”
嶽擎山霍然起身,單膝跪地,聲音鏗鏘:“臣,嶽擎山,領旨!必不負陛下重托,掃清寰宇魍魎!”靖夜司的設立,意味著新政權擁有了自己的、比青梧衛更隱秘也更鋒利的爪牙,直指那些陰影中的敵人。
新政如雷霆風暴,瞬間席卷了整個邕州城及其輻射區域。青梧衛與新組建的靖夜司,如同兩股鋼鐵洪流,以昭武殿為中心,迅速撲向城市的每一個角落。
城西,原本由幾個小家族聯合控製的“百草坊市”。昔日這裡家族護衛趾高氣揚,商戶需繳納多重“保護費”。此刻,一隊身披玄甲、氣息森然的青梧衛在一位校尉帶領下,無視坊市入口處幾名護衛色厲內荏的阻攔,徑直闖入。
“奉昭武陛下《削藩令》!即日起,百草坊市由朝廷‘靈源司’與‘市易司’共管!所有私設護衛,就地解散!坊市結界陣盤,即刻移交!所有商戶,三日內至城東戶政司分署,登記換取‘定坤民牌’!違令者,殺無赦!”校尉的聲音如同寒冰,手中令箭散發著淡淡的金芒,與昭武殿方向隱隱呼應。
坊市主管,一個依附於某隱世家族旁支的肥胖商人,臉色煞白,還想爭辯:“軍爺!這…這不合規矩啊!我們是交了…”
“規矩?”校尉眼神一厲,手中長刀鏗然出鞘半寸,凜冽的殺氣瞬間籠罩對方,“陛下的《定坤新律》,就是唯一的規矩!再敢妄言半句‘舊規’,以謀逆同罪論處!拿下!”
兩名如狼似虎的青梧衛瞬間上前,將那癱軟的商人拖走。整個坊市鴉雀無聲,商戶們噤若寒蟬,看著往日作威作福的家族護衛被繳械驅散,看著代表朝廷的官吏迅速接管了坊市的核心陣眼和管理權。一種全新的、鐵血而直接的秩序,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,降臨了。
類似的場景在城內各處上演。城防大陣的核心節點旁,新增了刻有“靈源司”符文的監控法陣,日夜不停地汲取著地脈靈氣的數據。原本由幾大商會把持的黑市入口,被靖夜司的暗探牢牢盯死,幾個試圖趁亂轉移贓物的影月盟中層頭目,在陰暗小巷中被無聲無息地帶走,如同人間蒸發。
在昭武帝鐵腕推行新政、青梧衛與靖夜司如同精密齒輪般高速運轉的同時,邕州城的普通百姓,終於迎來了渴盼已久的喘息之機。持續數年的動蕩、廝殺、天災人禍,早已讓這座城市千瘡百孔,人心疲憊到了極點。新政帶來的鐵血秩序固然令人畏懼,但那份驅散了頭頂毀滅陰雲、強行壓製了各方混戰的穩定,卻是廢墟之上最珍貴的養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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