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古力已非池中之物,時代洪流避無可避。棲霞林氏,不當鴕鳥,亦不為他人馬前卒。”
“靜姝。”
“在!”
“由你主持,即刻遴選精通古篆、地脈、能量感應之族人,組成‘觀微’小隊。目標:鎖定古力異變核心區域落雁坳、考校所),隻觀察,隻記錄,不介入任何世俗紛爭!動用一切族藏秘術,務必探知其源流、性質與動向!每日密報!”
“遵命!”林靜姝肅然領命。
“風眠。”
“孫兒在!”
“你心思機敏,通曉世情。由你帶領一支‘聆風’小隊,化整為零,潛入邕州城。任務:監聽各方勢力官府、世家、影月餘孽)對古力異變的動向與決策。尤其關注那奉家血脈與蒼梧玉簡的後續!任何風吹草動,即刻回報!”
“是!”林風眠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。
“震嶽、遠山。”
“在!”兩位長老肅立。
“即刻啟動‘歸元大陣’外圍防護,提升至‘玄龜’級!穀內戒嚴,所有出入口加派雙倍守衛!未得我令,擅出擅入者,族規嚴懲不貸!”這是對守舊派的安撫,也是對家族根基的絕對保護。
“遵命!”兩位長老齊聲應道,雖仍有分歧,但族長令下,不容置疑。
林牧之的目光最後掃過眾人,帶著千鈞重擔:“棲霞林氏的未來,在於能否在這亂局中,看清那‘新秩序’的輪廓,並立於其上,而非被其碾碎。行動吧!”他坐回主位,重新閉上雙眼,仿佛一座沉入深海的礁石,默默感知著那來自遠方的、攪動命運洪流的能量漣漪。有限介入,嚴密防護,以知識和信息為盾——棲霞林氏,在時代的十字路口,選擇了自己的路。
邕州城北。
急促的馬蹄聲如同密集的鼓點,敲碎了深夜的寂靜。奉清歌伏在馬背上,風馳電掣,散亂的發絲在身後狂舞。她不顧一切地抽打著馬鞭,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,與血脈深處那持續不斷的、源自兄長的灼痛和悸動同步。妖異的紅光越來越近,將前方的道路和兩側的屋舍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。考校所那熟悉的輪廓在紅光中扭曲變形,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。
終於趕到!
眼前的景象讓她幾乎窒息。考校所厚重的大門如同被巨力撕裂,扭曲變形地敞開著。院內一片狼藉,破碎的磚石、斷裂的奇異藤蔓散發著濃烈的腥臭)、傾倒的器物隨處可見。最刺目的,是正廳方向透出的、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濃鬱紅光!那紅光如有實質,充滿了暴戾與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威壓。
“子軒哥哥——!”奉清歌肝膽俱裂,翻身下馬時幾乎摔倒,踉蹌著就要衝進那猩紅光芒的核心。
“站住!奉姑娘!前方凶險!”一聲厲喝響起。隻見巡城司副指揮使韓猛帶著數十名如臨大敵、刀劍出鞘的兵士,正死死封鎖著考校所正門和周圍通道。他們臉色驚惶,看著那紅光如同看著地獄之門,無人敢輕易靠近。
奉清歌哪裡聽得進去?她眼中隻有那紅光,隻有那血脈相連的至親可能在其中遭受的痛苦!她猛地抽出腰間軟劍,劍光如秋水般一閃:“滾開!誰敢攔我?”她周身爆發出淩厲的氣勢,那是源自血脈深處的力量被極度情緒催發的波動,竟讓攔路的兵士感到一陣心悸的壓迫感。
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!
一陣更加沉重、更加整齊、如同悶雷滾過地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!火把的光芒連成一片,驅散了些許妖紅。
“岑大人到——!”
一聲高亢的傳令劃破夜空。隻見新任刺史岑仲昭一身玄色勁裝,腰懸長劍,在數十名氣息剽悍、甲胄精良的親衛簇擁下,龍行虎步而來。火光映照著他年輕卻冷峻如冰的麵容,眼神銳利如刀,直接刺向那紅光彌漫的考校所核心,也掃過門口持劍對峙的奉清歌和巡城司兵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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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奉姑娘,稍安勿躁!”岑仲昭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,瞬間壓下了現場的混亂,“韓猛,守住外圍,一隻蒼蠅也不許放走!親衛隊,隨我進去!”他沒有任何猶豫,手按劍柄,帶著一隊最精銳的親衛,無視那令人心悸的紅光,毅然決然地踏入了考校所那如同巨獸之口的正門!
奉清歌一咬牙,也緊隨其後衝了進去!她不能讓岑仲昭搶先控製住子軒哥哥!
猩紅的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漿,充斥了整個廳堂,帶著灼熱的氣息和沉重的威壓,讓每一個進入其中的人都感到呼吸一窒,血液流速似乎都變得粘滯。廳內景象觸目驚心:牆壁地麵布滿巨大的撕裂痕跡和焦黑的灼燒印記,斷裂的粗壯藤蔓散落各處,散發著刺鼻的腥臭。幾張桌椅傾覆,器物碎裂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大廳中央的景象牢牢攫住,再也無法移開分毫。
奉子軒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麵上,胸襟被大片的暗紅血跡浸透,臉色慘白如紙,氣若遊絲,顯然身受致命重創,瀕臨死亡。然而,懸浮在他胸口上方一尺之處的,正是那枚引發一切異象的蒼梧玉簡!
此刻的玉簡,已非死物。它通體散發著濃鬱到化不開的猩紅光芒,如同跳動的心臟。玉簡表麵那些古老的雲雷紋路如同活了過來,扭曲、蠕動、延伸,構成一幅不斷變幻的、立體而詭異的光紋地圖!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,這些由紅光構成的地圖紋路,竟隱隱與鋪在一旁獸皮八門圖上那個被標注為“封鎮”的落雁坳節點,遙相呼應!絲絲縷縷的紅光如同活體的神經脈絡,從玉簡上蔓延而出,一部分連接著下方奉子軒的傷口,貪婪地汲取著那滾燙的、帶著奇異力量的奉家之血;另一部分則如同無形的觸手,深深刺入地麵,仿佛在汲取著大地的脈動,又像是在……感應著遙遠落雁坳的方向!
秦老癱坐在不遠處,靠著傾倒的書架,老淚縱橫,口中反複喃喃:“活了……它活了……鑰匙在吸他的血……在指路……”蘇青黛半跪在秦老身邊,一手持著斷了一半的短刃,一手死死捂住嘴,看著那懸浮的玉簡和瀕死的奉子軒,眼神中充滿了恐懼、震撼和一絲絕望的悲憫。幸存的研究員瑟縮在角落,抖如篩糠。
岑仲昭的腳步猛地頓住。他死死盯著那懸浮的、活體般的玉簡,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毀天滅地般的能量,以及那能量與奉子軒鮮血、與落雁坳方向產生的詭異共鳴。他的眼神劇烈變幻著:驚駭、貪婪、忌憚、算計……最終化為一種極致的冰冷與掌控欲。他緩緩抬起手,似乎想下令親衛上前奪取玉簡。
“彆碰它!”奉清歌淒厲的尖叫劃破了紅光的沉寂。她像護崽的母獸,不顧一切地撲到奉子軒身邊,擋在玉簡和岑仲昭之間,淚水洶湧而出,卻死死盯著岑仲昭,“誰也彆想再傷害他!誰也彆想動這玉簡!它是子軒哥哥用命……”她哽咽著說不下去,隻是張開雙臂,用自己的身體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。
岑仲昭的手停在半空,眼神銳利如刀,與奉清歌絕望而倔強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。空氣仿佛凝固了,隻剩下玉簡低沉而規律的嗡鳴,如同魔鬼的倒計時。
就在這時!
轟隆隆——!!!
一聲沉悶到極致、仿佛來自九幽地底的巨響,猛地從遙遠的城北方向——落雁坳傳來!整個邕州城的地麵都為之劇烈一震!考校所廳堂頂上的灰塵簌簌落下。
紅光中的玉簡驟然光芒大盛!嗡鳴聲陡然變得尖銳刺耳!那由光紋構成的地圖劇烈閃爍、扭曲,落雁坳節點的位置爆發出刺目的血光!
“呃……”地上瀕死的奉子軒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,更多的鮮血從嘴角溢出。
“落雁坳!”蘇青黛失聲驚叫,指向北方,臉上血色儘褪,“封印……被觸動了!它在回應!”
岑仲昭猛地轉頭望向城北,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。奉清歌也驚愕地看向那個方向,心頭湧起不祥的預感。
幾乎在同一時刻,一名渾身浴血、狼狽不堪的巡城司斥候連滾爬爬地衝進廳堂,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撕裂變調:
“報——!大…大人!落雁坳!是影月餘孽!莫寒衣帶著他們最後的死士……在強攻山坳深處的古祭壇!祭壇……祭壇在發光!地……地在動啊大人!”
莫寒衣!落雁坳!強攻封印!
玉簡的異動!奉子軒的瀕死!影月盟的瘋狂反撲!落雁坳封印的鬆動!
所有線索,所有危機,在這一刻,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地攥緊,轟然碰撞在邕州城北這片被猩紅光芒籠罩的廢墟之上!
岑仲昭的目光如冰刀般掃過瀕死的奉子軒、護在他身前的奉清歌、那妖異的活體玉簡,最後定格在城北落雁坳的方向。他猛地抽出腰間長劍,劍鋒在紅光中閃爍著森寒的光芒,聲音如同金鐵交擊,斬釘截鐵地響徹整個猩紅的大廳:
“親衛隊聽令!一隊留守此地,給我看住這玉簡和奉子軒!沒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!違者,斬!”
“二隊!三隊!隨我立刻馳援落雁坳!誅殺莫寒衣!封印絕不能破!”
“韓猛!調集巡城司所有機動兵力,封鎖落雁坳外圍!一隻鳥也不許飛出去!”
“傳令府衙!全城進入戰時戒嚴!各城門落閘!所有世家私兵,膽敢擅動者,以謀逆論處!”
一連串殺氣騰騰的命令如同冰雹砸下。他不再看奉清歌那絕望的眼神,轉身大步流星地衝出紅光彌漫的廳堂,身影沒入外麵的黑暗,直撲那地動山搖的落雁坳戰場。邕州的命運天平,在猩紅與黑暗的交織中,劇烈地傾斜。是力挽狂瀾,還是萬劫不複?最終的決戰,在落雁坳幽深的山坳中,在古老祭壇的震顫下,在莫寒衣瘋狂的咆哮與岑仲昭冰冷的劍鋒之間,轟然拉開血色的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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