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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0章 哲人之愚,亦維斯戾(1 / 1)

卷首語

《吳史?本紀》載:德佑十年孟春,新帝蕭桓與韓王蕭檸會於午門城樓。晨霧彌漫中,十年前的巫蠱案餘波未散,君臣以磚縫霜華為引,展開一場暗藏刀光的對話。韓王以查案初心叩問國本,新帝以朱砂墨筆試探臣心,在銅鈴與朝鼓的應和裡,上演著九王奪嫡後的權力角力。當韓王的朝笏觸地,新帝的冕旒輕晃,磚縫裡的霜痕與掌心的老繭,正訴說著忠臣的無奈與帝王的權謀。

抑抑威儀,維德之隅。

人亦有言:靡哲不愚。

庶人之愚,亦職維疾。

哲人之愚,亦維斯戾。

德佑四年五月初十,卯初刻。午門城樓的青銅鈴鐸在晨霧中輕顫,十二枚銅鈴應和著東風,發出細碎清響。新帝蕭桓憑欄而立,朱漆欄板上的包漿被他掌心焐得發亮,欄板內側三道淺痕——那是十年前韓王提審匠人時,笏板三次磕出的印記,此刻正被他指尖反複摩挲,像是在丈量時光的刻度。

韓王蕭檸身著七品素服,朝笏垂在身側,青竹朝笏邊緣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。他能清晰感受到竹片毛刺紮進掌心紋路的刺痛,那是三年前查抄楚王私鑄錢模時,因拍案而起崩裂的缺口,至今未修。青磚上的薄霜呈不規則塊狀,恰如十年前文華殿夜勘《皇吳祖訓》時,凍裂硯台留下的墨漬形狀,墨色早已滲入磚紋,如同王朝肌理裡的舊傷。

他望著新帝腰間革帶,帶扣的磨損痕跡與熱河行轅遇刺時自己染血的革帶分毫不差。喉間忽然泛起鐵鏽味——那是當年替新帝擋刀時,刺客刀鋒劃破他左肩,血沫混著雪水濺入口中的味道,此刻混著晨霧,在舌尖凝成苦澀的痂。他還記得當時新帝眼中的驚惶,如今卻隻剩冕旒玉珠後的審視與疏離。

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朝笏缺口,文華殿的燭火、凍僵的硯台、《皇吳祖訓》的殘頁,都在這道缺口裡凝結成霜。他忽然想起陳素臨終前說的“史筆如刀”,可此刻手中的朝笏,卻比十年前更沉,沉得壓彎了他的脊背。

"當年查巫蠱案,卿深夜叩宮,"新帝轉身時,第七枚銅鈴正響,冕旒玉珠在霧中劃出細碎光斑,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,"可曾想過,若證據指向...蕭桓?"他刻意壓低音調,將未說出口的名字融在霧裡,目光透過玉珠,審視著韓王鬢角的白霜,仿佛在等待一場期待中的退縮。

韓王抬頭,青竹毛刺紮得掌心發疼。他望向丹墀深處,霧靄正慢慢散去,奉天殿的飛簷在晨光中若隱若現,簷角的銅鈴隨著他的話音輕顫。"臣查的不是案,"他的聲音低沉,帶著十年奔波的疲憊,"是這磚縫裡的王朝。"

他的目光落在青磚上的薄霜,指尖輕輕劃過磚縫:"每塊磚都浸著江南匠人的汗,每條縫都長著江北百姓的盼。"忽然間,他的手指頓在一道較深的磚縫前,那裡隱約可見淺灰的礦砂痕跡,"可如今,縫裡的土,都被諸王私礦的銅臭蝕空了。"

說到這裡,他抬頭望向新帝,眼中是十年如一日的堅定,卻也藏著深深的疲憊:"臣怕的不是案難查,是這紫禁城的根基,就要毀在這銅臭裡了。"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,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仿佛在訴說著這些年查案的艱辛與無奈。

遠處的朝鼓聲隱約傳來,驚起簷角寒鴉。韓王的身影在晨霧中顯得有些單薄,卻又格外堅定,手中的朝笏仿佛成了他守護王朝的唯一武器,儘管已經千瘡百孔,卻依然緊緊握著,不肯鬆開。

新帝的手指停在欄板第三道淺痕上,指腹碾過凹印裡的霜粒,忽然輕笑出聲:"卿總愛說磚縫土縫,"他忽然按住震動的銅鈴,鈴聲驟止,掌心的溫度熨平欄板的寒意,"熱河行轅的刺客刀鋒,可比磚縫鋒利百倍。那時卿若稍退半步,朕的冕旒,怕是要染上刺客的血了。"他的目光掠過韓王左肩,素服下隱約可見的繃帶輪廓,與十年前刺客刀鋒的軌跡完全吻合,話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
韓王望向午門匾額,"午門"二字的筆鋒裡,朱砂摻著景陵地宮的礦砂,至今未褪。他想起宗人府檔案裡,成王的《楚辭》中夾著的竹葉,葉尖朱砂與新帝匾額同源,喉間泛起更深的苦澀:"陛下可記得,臣袖口的血浸透了《皇吳祖訓》殘頁?祖訓裡寫著"親親之誼",可宗人府的卷宗裡,諸王私礦的礦砂,比親親之情更重千鈞。"他的聲音輕得像霧,卻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
新帝的瞳孔微微收縮,轉瞬即逝。他當然記得,黑駝山礦脈的朱砂,曾染紅多少宗人府的卷宗,又成就了多少諸王的甲胄:"卿總愛提礦砂,難道不知,這紫禁城的磚,蘇州的金磚、臨清的貢磚,哪一塊不是浸著百姓的血?"他的手指劃過欄板內側的礦砂輿圖,指尖在黑駝山標記上重重一按,像是在宣示某種權力。

銅鈴複響,混著遠處的朝鼓聲,驚起簷角寒鴉。韓王看見新帝按在欄板上的手指蜷曲,指尖正對三年前查抄楚王私鑄錢模時,自己親手描下的礦脈走向。霜下磚麵的淺灰斑點,像極了宗人府檔案裡私鑄錢幣的鏽跡:"礦脈會枯竭,"他的朝笏輕叩青磚,發出清越回響,"但磚縫裡的霜,化了是水,凝了是冰,終究要滲進土裡。可諸王的私礦,卻在挖這王朝的地基。"他忽然抬頭,直視新帝冕旒下的目光,眼中是十年如一日的堅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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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帝忽然笑了,笑聲裡帶著十年前文華殿校書的銳意,卻多了幾分寒意:"卿還是這般固執,成王的竹葉朱砂,朕的匾額朱砂,本就同根同源——"他忽然湊近,冕旒玉珠幾乎觸到韓王眉間,"就像卿的朝笏缺口,朕的革帶磨損,都是這王朝的印記。卿難道不明白,有些事,睜隻眼閉隻眼,才是為王朝著想?"

韓王退後半步,朝笏邊緣的缺口硌得掌心生疼。他望著新帝眼中閃爍的光,想起熱河行轅刺客的刀鋒,那時的新帝眼中是孤注一擲的堅定,此刻卻多了幾分誌得意滿的銳利:"臣查案時,總在想,礦砂會被私鑄,墨錠會被摻假,但若連查案的禦史,都要在證據前退步,這磚縫裡的王朝,還能撐幾時?"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。

城樓陰影漫過丹墀時,新帝忽然伸手,觸到韓王掌心的老繭,指尖在硬繭上輕輕一按:"當年在文華殿,卿說"史書是王朝的銅鏡",如今銅鏡裡,可照見朕的冕旒下,藏著多少卿當年的血?"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。

韓王望向金水河,冰麵下的流水衝刷著河底的鵝卵石,每一顆都經過十年衝刷,卻洗不去石麵上的礦砂痕跡:"銅鏡能照見甲胄上的血,卻照不見人心的鏽。陛下重題的匾額,景陵的朱砂,臣袖口的血,終究會在史書裡,凝成不同的印記。"他忽然朝笏觸地,聲音裡帶著十年未有的疲憊與無奈,"臣唯有以這朝笏為筆,在史書裡寫下真相。"

銅鈴聲漸密,新帝扶起韓王,掌心相觸的刹那,韓王感受到新帝掌心的溫度,比十年前更涼。"朕也相信,"新帝望著遠處的奉天殿,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,"就像這午門的磚,百年後有人踏過,會記得曾有君臣二人,在銅鈴聲裡,守住了該守的東西。"他的手指劃過欄板上的淺痕,眼中是對權力的誌得意滿。

是日午後,謝淵在禦史台整理《午門奏疏》,韓王的筆錄裡"磚縫之霜,非一日所凝"的字跡力透紙背,卻在"凝"字末筆多了道顫抖的拖痕。他忽然想起陳素臨終前的黑砂,想起午門欄板的礦砂輿圖,終於明白:韓王的無奈,藏在朝笏的缺口裡;新帝的誌得意滿,融在冕旒的朱砂中。

暮色中的午門,銅鈴仍在風中輕響。新帝獨自憑欄,手指撫過欄板上的淺痕,聽見身後傳來衣料摩擦聲——是韓王去而複返,手中捧著當年熱河行轅浸透血的《皇吳祖訓》殘頁。兩人相視而笑,新帝的笑裡藏著釋然,韓王的笑裡帶著無奈。銅鈴聲裡,王朝的未來,在磚縫裡的霜與掌心的繭之間,悄然生長,卻也在新帝冕旒的陰影中,蒙上一層看不見的霧。

卷尾

太史公曰:觀午門之會,知君臣相契難,相疑易。韓王以磚縫喻國本,道儘查案之艱;新帝以朱砂示恩威,暗藏治世之術。九王奪嫡終成過往,然熱河之血未冷,宗人府之案猶存,午門之鈴仍響。史筆如鏡,照見韓王朝笏上的缺口,新帝冕旒下的笑,終成大吳王朝最真實的注腳:權力更迭如霧,唯百姓之盼如磚,雖經霜雪,終成基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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