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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衛長的手按在刀柄上,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,謝淵屏住呼吸,看著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極長,幾乎要觸碰到那致命的證據。
王瓊突然掀翻酒桌,瓷器碎裂聲中,他衝向代王:"蕭灼!你敢勾結外藩!"袍袖甩出的密信在燭火下散開,那是代王與瓦剌首領的往來書信,"太仆寺的戰馬,"他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悲憤,"都成了敵寇的坐騎!"
代王的臉在火光中扭曲如鬼:"你瘋了?"王瓊的指節戳著他的胸口:"我女兒在宣府被瓦剌擄走,"淚水混著酒液滑落,"就是因為你給的通關文牒!"
謝淵趁機衝出暗處,勘合符拍在案上:"人證物證俱在,"聲音震落簷角積雪,"代王蕭灼,"冷聲道,"你還有何話可說?"
鎮刑司緹騎從暗門湧入,玄色披風在雪地裡鋪開如黑雲。為首的指揮揮刀劈向謝淵:"拿下叛逆!"刀鋒掃過謝淵的獬豸補子,卻被他用勘合符格開——銅符上的"風憲"二字在火光下泛著金光。
王瓊抓起案上的《茶馬互市圖》,撕成碎片拋向空中:"這就是你們的罪證!"碎片飄落時,每張都沾著代王的酒漬,顯露出底下的飛鷹水印。兵部尚書想從後窗逃竄,卻被蕭顯的屍體絆倒——百戶的指甲縫裡,正嵌著他朝珠上的紅繩。
謝淵的靴底踹開機關暗門,裡麵藏著的瓦剌戰馬突然嘶鳴,掙脫韁繩撞向緹騎,馬鬃上的飛鷹紋烙印在火光中格外猙獰。
謝淵從懷中掏出鹽引,在馬燈的光暈裡展開:"代王親驗的鹽引,"他的指節點著"周龍製"馬槽,"用鎮刑司磁石酒杯傳遞,"頓了頓,"通過兵部尚書的布防圖,"冷聲道,"將戰馬送入瓦剌。"
代王的蟒袍被戰馬撕扯得粉碎,露出裡麵穿著的瓦剌錦袍:"事到如今,"他突然狂笑,"謝淵,你以為能活著出去?"簷角突然落下火箭,馬廄的草料堆瞬間燃起大火,火光中,馬槽的飛鷹紋在烈焰裡扭曲成最終的罪證。
王瓊突然將謝淵推向側門:"帶著鹽引走!"他的身軀堵住追兵,"陛下要知道真相!"緹騎的刀刺入他的後背時,王瓊仍死死攥著那封瓦剌書信,血漬漫過"代王親啟"四字,如同一道無法洗刷的烙印。
謝淵抱著鹽引衝出王府,玄夜衛的援軍在巷口列陣,甲葉聲與風雪聲交織成戰歌。他回望火光中的代王府,馬廄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,那些藏在鹽引、馬槽、書信裡的罪惡,終將在這場大火中顯形。
懷中的鹽引突然發燙,謝淵展開最底下的一張,背麵用鹽水寫的密信在體溫下顯形:"飛鷹三虎,周龍為末,"字跡潦草卻透著決絕,"真正的掌兵虎,在太仆寺。"
雪落在信紙上,暈開的墨跡如一滴血淚,預示著這場跨越鹽引、戰馬、勳貴的驚天陰謀,才剛剛揭開冰山一角。
德佑十六年冬,謝淵帶著鹽引證據闖入太仆寺,馬政司的驗馬官們在勘合符前瑟瑟發抖。為首的主簿跪倒在地:"大人饒命,"他的指節叩著《驗馬錄》,"代王每月都讓我們偽報戰馬數量,"頓了頓,"用老弱病殘充數。"
謝淵翻開《驗馬錄》,朱批的"堪用"二字與代王席間的筆跡完全一致。主簿突然指向庫房:"裡麵有周龍送來的"驗馬印","聲音發顫,"蓋了此印的馬,"冷聲道,"就能換雙倍鹽引。"
庫房的銅鎖在勘合符前應聲而開,裡麵的鎏金印模上,飛鷹紋的爪尖缺角與鹽引密信的火漆完全吻合——那是飛鷹廠"三虎"的專屬印記。
謝淵的指尖劃過太仆寺的草料賬冊,"宣府衛"的領料記錄突然在德佑十五年秋中斷,取而代之的是"瓦剌商隊"的化名。《大吳軍餉誌》規定,邊軍草料需由太仆寺直供,而賬冊上的"損耗"數字,恰與代王商路圖上的秘密通道裡程吻合。
"這些草料,"他的指腹碾過墨跡,"都喂了瓦剌的戰馬。"馬政司主事的臉色慘白如紙,袖中掉出的密信在燭火下顯形:"每月初十,將草料運至黑風口,"落款是"掌兵虎",筆跡與三法司某位堂官的花押驚人相似。
窗外的風雪突然變大,吹得賬冊嘩嘩作響,仿佛在訴說這些被挪用的草料,如何化作敵寇的鐵騎。
老廄卒顫巍巍地捧出一本私記,泛黃的紙頁上記載著每次瓦剌戰馬入府的時間:"那些馬都蓋著飛鷹印,"他的手指在"周龍"二字上哆嗦,"每次來都帶著鹽引,"頓了頓,"說是給代王的"孝敬"。"
謝淵的目光落在"德佑十五年臘月初八"的記錄上,那正是蕭顯在泰和號看到"失足商屍"的日子。老廄卒突然哭起來:"小的兒子在宣府當兵,"淚水滴在紙頁上,"就是被這些戰馬踏死的..."
私記的最後一頁畫著簡陋的地圖,標注的"馬槽藏鹽引"字樣,與代王馬廄的發現完全印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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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帶著玄夜衛包圍晉商總會時,掌櫃們正在焚燒賬冊。火盆裡的灰燼中,謝淵夾出半張未燃儘的票號,上麵的"九轉朱砂"遇熱顯露出飛鷹紋:"泰和號的銀錢,"他的指節敲著櫃台,"都流去了瓦剌。"
賬房先生的算盤珠子突然散落,其中一顆裂開,露出裡麵的鹽引碎片。"我們隻是跑腿的,"掌櫃的額頭磕出血痕,"真正管錢的是周龍,"頓了頓,"他每月都來取"分紅","冷聲道,"用的是太仆寺的空馬槽運銀。"
地窖的暗門被撞開時,裡麵堆放的銀錠突然滾落,每錠都刻著極小的"周"字——與鹽引密信的筆跡出自同一人之手。
謝淵將晉商票號的存根與太仆寺賬冊比對,發現每筆"納馬款"都分成三份:一份入國庫,一份入代王私庫,第三份則通過瓦剌商隊彙往"歸化城"。《大吳錢法誌》規定,外藩銀錢需經戶部核準,而這些彙款的經手人,竟是鎮刑司的緹騎。
"用鎮刑司的路子洗錢,"他的目光掃過票號的防偽朱砂,"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。"玄夜衛從票號掌櫃的夾層裡搜出密信,用馬血寫著"掌錢虎周龍,掌兵虎代王,掌權虎..."後麵的字跡被利器刮去,隻留下一個模糊的"三"字。
暖閣的銅炭突然爆出火星,照亮了謝淵眼中的寒意——這"三虎",果然與三法司脫不了乾係。
泰和號掌櫃被押至北鎮撫司時,鹽引碎片從袍袖滾落:"周龍說,"他的聲音帶著瀕死的恐懼,"隻要幫他換鹽引,"頓了頓,"就能保晉商百年富貴。"謝淵甩出飛鷹紋銀錠,掌櫃的瞳孔驟然收縮:"這是"三虎"的分贓銀,"他的牙齒打顫,"掌兵虎的銀錠,"冷聲道,"刻著"蕭"字。"
謝淵的指節在"蕭"字上反複摩挲,突然想起代王蕭灼的名字——這掌兵虎,果然就是他。而那被刮去的"掌權虎",無疑就在三法司的深宅大院裡。
大理寺卿在公堂上展開《大吳律》,卻故意跳過"勳貴通敵"條:"代王是皇親,"他的朝珠在案上劃出弧線,"需請陛下聖裁。"謝淵的指尖按在"風憲官專斷"的律條上:"《憲綱》言,"他字字如鐵,"涉及外藩者,風憲可先斬後奏。"
卷宗突然從案上滑落,露出裡麵夾著的晉商票號——票麵的朱砂與蕭顯指甲縫裡的完全一致。大理寺卿的臉色在燭火下忽明忽暗,袍角掃過的地麵,顯露出剛用鹽水擦過的痕跡,那是銷毀證據的鐵證。
堂下的皂隸突然騷動,謝淵瞥見他們腰間的腰牌,竟有半數刻著鎮刑司的飛鷹紋——三法司的公堂,早已成了飛鷹廠的私刑場。
刑部尚書將代王案的卷宗壓在最底層,蓋上"待議"的印戳:"此案牽連甚廣,"他的指節叩著案幾,"需會同都察院再審。"謝淵突然將馬槽刻痕的拓本拍在案上:"周龍的筆跡,"冷聲道,"與尚書大人去年批的"斬立決"花押,"頓了頓,"分毫不差。"
刑部尚書的手猛地按住卷宗,指縫裡滲出的汗滴在"待議"二字上,暈開的墨跡如正在蔓延的毒。謝淵從袖中抽出王瓊臨死前攥著的瓦剌書信,"這上麵的花押,"他的目光如刀,"正是尚書大人的私印。"
窗外的烏鴉突然聒噪起來,仿佛在嘲笑這公堂之上的虛偽與罪惡。
都禦史的彈劾奏章在謝淵麵前散開,通篇隻字不提代王通敵,反而指責玄夜衛"擅闖王府"。謝淵的指節點著奏章的"查無實據"四字:"禦史巡按宣府時,"他的聲音陡然拔高,"收受晉商白銀三千兩,"頓了頓,"就記在泰和號的賬上。"
都禦史的朝服在冷汗中浸透,袍角露出的夾層裡,掉出一枚飛鷹紋玉佩——與鎮刑司緹騎的製式完全相同。"三法司相互包庇,"謝淵將鹽引、馬槽拓本、票號存根在案上擺成一圈,"就是為了掩護這"三虎"!"
燭火突然爆出燈花,照亮了謝淵眼中的決絕——這場由鹽引開始的迷局,終將在三法司的公堂上,迎來最徹底的清算。
謝淵將鹽引、馬槽拓本、瓦剌書信捧至禦前,德佑帝的指節在"周龍製"刻痕上反複摩挲,禦案上的《大吳祖訓》被朱筆圈出"親親相隱"四字。"代王是朕的堂弟,"他的聲音帶著鹽粒般的的銅色,他借著醉意扶住槽沿,指尖摸到槽底刻痕時猛地一縮——那紋路與王林私礦的鐵礦石完全吻合。
"這馬槽...倒結實,"他打了個酒嗝,靴底故意踢翻旁邊的草料,露出底下埋著的半截鐵鏈,"拴什麼烈馬呢?"馬夫打扮的人眼神閃爍,支吾著說不出話,謝淵卻已看清鐵鏈的鎖扣——那是鎮刑司詔獄特有的"萬字鎖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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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的"醉眼"掃過馬廄,七隻馬槽中有三隻空著,最西頭那隻的槽沿沾著新鮮的馬糞。他假裝絆倒,整個人撲在空槽上,指腹在槽底快速遊走——《玄夜衛驗痕術》裡說,鐵器刻字會留磁痕,果然摸到"周龍製"三個字的凸起。
謝淵的心跳驟然加速,耳邊卻傳來侍衛逼近的腳步聲,他趕緊用草料蓋住槽底,嘴裡嘟囔著"好臭的馬糞",眼角餘光卻記下刻痕的深度——至少刻了三年,絕非臨時偽造。
馬夫突然提來一桶水要衝洗馬槽,謝淵猛地打翻水桶,水流漫過槽底,顯露出刻字邊緣的暗紅色——那是乾涸的血跡,與晉商票號的朱砂同屬一礦。
謝淵的指尖在腰間摩挲,那裡藏著一小塊從王林私礦取來的磁石。他趁侍衛轉身的瞬間,將磁石貼向槽底,刻字處立刻吸起細鐵砂,組成完整的飛鷹紋。
"這槽子...是鐵做的?"他的醉話裡裹著寒意,"太仆寺的官槽,"頓了頓,"用私礦鐵料打造,"冷聲道,"王爺可知《大吳工律》?"侍衛的刀突然出鞘,謝淵卻已將磁石藏回袖中,鐵砂在槽底留下的鷹紋,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禽。
馬夫突然跪地求饒,說這馬槽是"三年前周龍送來的",話音未落就被侍衛捂住嘴,拖進了馬廄深處——那裡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,像是什麼東西被扔進了暗窖。
謝淵的靴底踩著濕漉漉的地麵,突然感覺腳下一空,一塊青石板微微下沉。他借著醉意來回踱步,石板的縫隙裡透出黴味,與鎮刑司詔獄的地牢氣息一模一樣。
"這地...不平,"他的靴跟猛跺石板,聽見底下傳來鎖鏈拖動的聲響。侍衛終於忍無可忍,拔刀喝令他離開,謝淵卻在轉身時,用靴尖在石板邊緣劃了個"三"字——那是暗窖的層數,與鹽引密信標注的"周龍藏身處"深度吻合。
離開馬廄時,謝淵故意撞落掛在牆上的馬燈,火光照亮了牆角的一堆鹽袋,袋口露出的鹽粒,泛著與馬奶酒冰屑相同的紫暈。
回到暖閣時,兵部尚書正與代王竊竊私語,見謝淵進來立刻住口,朝珠卻纏錯了圈數——那是"事泄"的暗號。謝淵故意提起馬廄的空槽,尚書突然接口:"那些槽子早該換了,"他的指節敲著桌麵,"太仆寺去年就報了損耗。"
謝淵冷笑:"可槽底的刻字還很新,"他的目光掃過對方發白的臉,"尚書大人怎知是舊槽?"兵部尚書的朝珠突然斷裂,玉珠滾落一地,其中一顆裂開的珠子裡,露出半截瓦剌文的紙條。
代王趕緊用腳踩住珠子,鞋跟碾過的碎屑中,"每月十匹"的字樣一閃而過,恰與鹽引超額數吻合。
王瓊突然劇烈咳嗽,咳出的痰落在帕子上,染出暗紅的顏色。"老臣不中用了,"他將帕子遞給謝淵看,帕角卻寫著"三法司有內鬼"的密字,"這宣府的馬奶酒,"聲音發啞,"怕是喝不得。"
謝淵接過帕子的瞬間,指尖在他掌心寫"何時"二字。王瓊的喉結滾動,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:"明日早朝,"目光瞟向案上的《鹽法》,"吏部會推新的太仆寺卿。"
謝淵的心猛地一沉——那正是周龍的空缺,看來他們要安插自己人了。
代王的長史端來醒酒湯,湯碗的底款刻著"泰和號"三個字。"大人快喝,"長史的笑容僵硬,"這湯是用瓦剌的草藥熬的。"謝淵突然問:"什麼草?"長史脫口而出:"就是周龍在河套種的那種..."話音未落就捂住嘴,臉色慘白如紙。
河套正是瓦剌的鹽池所在地,周龍在那裡種草藥,分明是用鹽引換藥材,再轉賣給瓦剌軍隊。謝淵端起湯碗一飲而儘,燙嘴的湯汁滑過喉嚨,他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——這張網,比他想象的更密。
謝淵的"醉態"越來越重,扶著柱子直打晃:"王爺的好酒,"他的靴底在地上劃出"走"字的暗號,"臣...臣得回去了。"代王假意挽留,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意:"再喝幾杯吧,"他的指節在案上叩著"三更"的節奏,"夜路不好走。"
謝淵突然大笑,笑聲震落簷角的積雪:"臣有勘合符,"他掏出銅符晃了晃,"鬼神都讓路。"侍衛們的手按在刀柄上,卻不敢對持有"風憲獨斷"符的人動手,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踉蹌出門。
王瓊跟出來"送行",在他耳邊說:"馬廄的暗窖鑰匙,"聲音發緊,"在代王的玉帶扣裡。"
離開代王府三裡地,路邊的樹林突然射出幾支冷箭。謝淵早有防備,翻身滾進雪溝,箭簇擦著他的獬豸補子飛過,釘在樹乾上——箭杆上刻著飛鷹紋,與鹽引密信的標記相同。
玄夜衛的伏兵突然殺出,與蒙麵人纏鬥在一起。謝淵躲在雪溝裡,看見蒙麵人的靴底沾著馬廄的馬糞,甲葉的形製與鎮刑司緹騎完全一致。"留活口!"他大喊著抽出佩刀,刀光在雪夜裡劃出冷弧,砍斷的箭杆上,"泰和號"的烙印赫然在目。
激戰中,一名蒙麵人被砍斷手腕,露出腕上的刺青——三枚重疊的鹽引,正是飛鷹廠"三虎"的暗碼。
片尾
回到北鎮撫司,謝淵立刻召集心腹,將馬槽刻字、長史失言、蒙麵人刺青等線索一一列出。"周龍藏在晉商總會,"他的指節叩著地圖上的歸化城,"代王是他的保護傘,三法司的內鬼,"冷聲道,"明日早朝就會露出馬腳。"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掩蓋了夜宴的痕跡,卻蓋不住那些刻在馬槽上、寫在密信裡、藏在人心深處的罪惡。謝淵望著案上的磁石和鹽引,突然想起王瓊的話:"鹽裡藏著江山,"他的指尖撫過"周龍製"的刻痕,"咱們得把它搶回來。"
卷尾
《大吳鹽法後誌》載:"德佑十六年冬,代王宴飲,謝淵察其奸,得馬槽刻字、鹽引密信,始知勳貴與晉商、瓦剌勾結之深。"夜宴終場時,宣府的雪地裡,一支箭杆上的飛鷹紋正慢慢被血浸透,而太仆寺的空馬槽裡,新的刻痕已悄然開始——那是"三虎"的下一個目標,也是謝淵必須堵住的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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