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淵讓人將代王收押時,他突然哭喊:"我還有招供!周龍在晉北私礦藏了三萬匹戰馬,三虎中的京營提督要用來謀反!"這是最後的掙紮,卻也暴露了飛鷹廠的終極陰謀。
刑部大牢的晨霧裹著屍臭,範永鬥的屍體蜷縮在草堆裡,嘴角的黑血凝成飛鷹紋。獄卒說他昨夜還喊著"要見謝大人",淩晨就沒了聲息。
謝淵的指尖掰開他的嘴,一枚蠟丸卡在咽喉,蠟皮上的飛鷹紋與王林案中的毒丸完全相同。醫官剖開蠟丸,鶴頂紅與砒霜的混合物散發著杏仁味——這是飛鷹廠的"斷魂丸",見血封喉。
刑部尚書突然趕來:"大人,範永鬥畏罪自儘,此案可結。"他的袍角沾著與蠟丸相同的蠟油,卻不知謝淵早已讓人盯緊他的府邸——昨夜,他的親信確曾入獄。
謝淵讓人將毒丸與王林餘黨使用的對比,蠟皮的熔點、毒物的配比分毫不差。"是同一夥人所為。"他的指節叩著獄牆的刻痕,那裡有範永鬥死前刻的"三"字——顯然指向三虎。
林縛在範永鬥的囚服夾層,找到半張鹽引,編號與舞弊圖上"代王五千引"的序列號相連。"他想留最後的證據。"這鹽引成了範永鬥並非自儘的鐵證,也坐實了三虎滅口的罪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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刑部阻撓驗屍的公文雪片般飛來,謝淵卻將毒丸、鹽引、供詞擺在案上:"誰敢壓下此案,"他的聲音傳遍大牢,"就是與飛鷹廠同罪!"獄卒們紛紛下跪,他們受夠了官官相護的黑暗。
太學的蠟匠驗過毒丸蠟皮:"含涿州蜂蠟三成,"與王林私礦的蜂場產出完全相同,"隻有飛鷹廠的"蠟人坊"能造。"坊主的名字在揚州漕運賬冊中出現過——正是京營提督的遠房表親。
"三虎分工明確,"謝淵的指節在案上點出三個名字,"刑部尚書掌刑殺,戶部侍郎掌鹽引,京營提督掌兵器。"範永鬥的死,不過是他們清理尾巴的一步棋。
代王在獄中突然招供:"毒丸是京營提督送來的,"他的聲音帶著恐懼,"說範永鬥知道太多,留著是禍害。"這與蠟匠的證詞形成閉環。
三虎在朝堂上突然發難,刑部尚書彈劾謝淵"擅闖王府,褻瀆宗室";戶部侍郎稱"鹽引賬目無誤";京營提督更調兵圍住都察院,借口"防細作"。
謝淵卻將舞弊圖與毒丸證據呈給皇帝,德佑帝拍案而起:"查!無論涉及誰,一查到底!"這道旨意如利刃,劈開了官官相護的壁壘。
太皇太後的懿旨雖遲來,卻隻敢說"從輕發落宗室",不敢再提"免罪"——她也怕引火燒身。
謝淵在祠堂地磚下的更深暗格,發現焦黑的絹本——泰昌帝的《平虜十策》被火燎去大半,"開中納馬"條的"官監官銷"四字上,赫然劃著飛鷹紋,劃破處露出底層的朱砂字:"周龍掌錢,三虎護關"。
醫官驗後稱:"朱砂摻了血,是泰昌帝親筆。"這與《泰昌起居注》中"帝晚年咳血,常以血代墨"的記載吻合。謝淵突然明白,泰昌帝早已預見飛鷹廠與勳貴勾結,這是留給後人的警示。
絹本的火燎痕跡,經鑒定是三年前的——正是代王等人開始舞弊的時間,顯然有人怕密策曝光,故意縱火,卻沒燒乾淨。
《平虜十策》的"掌錢護關"八字,與揚州漕運賬冊、長城密信、舞弊圖完全呼應。"周龍管鹽鐵交易,三虎管內外接應,"謝淵的聲音帶著沉痛,"泰昌帝的擔憂,終究成了現實。"
林縛在密策末頁發現一枚印章,"鹽鐵司印"的篆文與王林案中的私印相同——原來王林不僅偽造遺詔,還參與銷毀泰昌帝的平虜之策,他才是飛鷹廠重生的關鍵。
代王的供詞終於完整:"王林死前,將飛鷹廠的暗號傳給了周龍,"他的聲音帶著悔恨,"我們不過是被周龍利用的棋子。"
三法司在午門會審時,謝淵將所有證據擺成環:代王密約的偽造痕跡、舞弊圖的勳貴分贓、範永鬥的毒丸、泰昌帝的密策...三虎的狡辯在鐵證麵前蒼白無力。
刑部尚書的刑具房搜出與毒丸同款的模具;戶部侍郎的地窖藏著未及銷毀的鹽引;京營提督的私宅更查出與瓦剌交易的兵器清單。
德佑帝親自監審,看著證據鏈落淚:"泰昌先帝,朕愧對你啊!"他當庭下旨:三虎淩遲,涉案勳貴削爵,代王蕭灼賜死,太皇太後的娘家也被奪爵——這場持續多年的通敵案,終於畫上句號。
代王在賜死前,請求見謝淵最後一麵。"我不是想活,"他的聲音枯槁,"隻想知道,泰昌帝的《平虜十策》還有救嗎?"謝淵將修複的絹本遞給他:"陛下已下旨重推"官監官銷",您看,"指著補全的"開中納馬"條,"正義或許遲到,但不會缺席。"
代王的淚水滴在絹本上,與泰昌帝的血字融成一片——這是罪孽與悔恨的最後交織。
朝廷設"宗室監察司",由都察院派官常駐各王府,凡涉及鹽馬交易,需三司會簽。《宗室條例》新增:"不得與晉商私交,不得乾預邊政",違者廢為庶人。
代王府祠堂改為"警示館",獬豸像前的玻璃櫃裡,陳列著舞弊圖與密約,旁注:"勳貴通敵,始於貪念,終於覆滅。"
百姓紛至遝來,看著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名字,感慨道:"原來王爺也會犯國法。"
片尾
謝淵在長城黑風口立碑,刻泰昌帝"周龍掌錢,三虎護關"八字,旁題:"前事不忘,後事之師。"蕭楓的邊軍在此巡邏時,總會摩挲碑石——這是用無數忠魂換來的警醒。
瓦剌因失去鹽鐵來源,內亂漸起,遣使求和時,再也不敢提"割地"二字。
謝淵望著碑石在夕陽中的影子,突然明白:破案不難,難的是破除官官相護的積弊;定罪不難,難的是守住泰昌帝那樣的初心。
都察院將此案卷宗彙編成《飛鷹案全錄》,首頁是謝淵的題字:"法者,天下之公器,不因宗室而廢,不因勳貴而弛。"
史官在《大吳史》中寫道:"德佑十七年,謝淵破飛鷹廠通敵案,牽連勳貴數十,終以泰昌帝遺策為憑,正國法,清吏治,天下始知宗室犯法與庶民同罪。"
代王府的燭火早已熄滅,但祠堂的警示館裡,舞弊圖上的鹽引數目仍在無聲訴說:有些黑暗,或許會潛伏一時,但終究擋不住史筆與民心的昭昭之光。
卷尾
《大吳史?謝淵傳》評曰:"淵之可貴,不在破一案,破官官相護之局;不在誅三虎,而在立"法不阿貴"之規。"泰昌帝的《平虜十策》雖遭篡改,其"防勳貴、慎鹽馬"的遺誌,終由謝淵實現。宣化的風,年複一年掠過代王府的斷壁,那些藏在密約、舞弊圖、血字裡的故事,早已化作"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"的民諺,在長城內外永遠流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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