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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0章 莫言一月光陰緩,百姓安寧重萬程(1 / 1)

卷首

《大吳會典?軍國政要》載:“邊事紛紜時,帝需定基調、立章法:核軍實、籌糧草、察敵情,三步缺一不可。先守以固根基,後議以謀決勝,非因怯戰而緩,實因慎戰而穩,此為治國強軍之道。”

德佑二十九年九月二十,廷議第十日,紫宸殿的梁柱間彌漫著沉凝的氣息。禦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折、邊報、賬冊間,放著那卷沾著百姓指印的血書,暗紅的血跡在晨光中透著沉甸甸的分量。簷外的秋風已歇,晨光透過窗欞灑在金磚上,映出一道分明的光影,像在劃分朝堂的新舊格局。

十朝爭論定基調,先核軍實後議征。

糧冊分明關性命,兵籍清透見忠誠。

暫歇風波非止戰,且將實策固邊城。

莫言一月光陰緩,百姓安寧重萬程。

辰時九刻的鎏金銅鐘餘韻剛在殿梁間散儘,蕭桓緩緩放下手中的“三實核查奏疏”。那宣德紙的書頁邊緣已被反複翻閱磨出毛邊,“大同糧草僅存三成”的朱砂批注旁,還留著他昨夜圈點的墨痕。指尖在批注上輕輕摩挲,指腹觸到筆鋒轉折處的凹陷,那力道裡藏著連日的焦灼與審慎。

晨光透過窗欞斜斜灑入,在金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蕭桓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中群臣:李穆等主戰派雖躬身肅立,猩紅袍袖卻在不經意間微微顫動,眼底的焦灼像未熄的火星,藏在低垂的眼簾後;謝淵的青袍是尋常的粗布,褶皺間還留著昨日免冠叩首的痕跡,額角的紅痕在晨光中泛著暗紅,像一枚未乾的血印;周毅等幾位老將手按佩刀,刀鞘上的銅環被摩挲得發亮,指節因期待而微微發白,連鬢角的白發都透著緊繃的張力。

“連日廷議,諸位各抒己見。”蕭桓的聲音沉穩如鐘,在高大的殿宇間緩緩回蕩,帶著龍涎香的醇厚,“主戰者言‘國威不可失’,句句激昂;主守者言‘軍實不可虛’,字字懇切,朕都一一記在心裡。”他抬手撫過禦案上那卷血書,麻布的粗糙觸感透過指尖傳來,指腹觸到乾涸的血痂時微微一頓——那血痂硬如薄石,邊緣還粘著細碎的塵土,是百姓跪在都察院門前按指印時沾的泥。

“但兵事如醫理,”蕭桓的目光陡然銳利,掃過那些躍躍欲試的主戰派,“需先診脈辨症,再開方下藥,斷不能憑意氣亂投猛藥。否則病未愈,人已垮,這才是真正的誤國。”

李穆眼中倏地閃過一絲希冀,下意識往前半步,靴底碾過金磚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他張了張嘴,正要為“急戰”辯解,卻見蕭桓已拿起謝淵那份“三實核查奏疏”。書頁翻動時發出“嘩啦”輕響,在鴉雀無聲的殿中格外清晰,像是在為一場重要的決斷伴奏。

“謝卿說‘核實戰力、補足糧草、察明敵情’,三步俱全方可議戰。”蕭桓的指尖點在奏疏的落款處,那裡蓋著都察院的鮮紅印信,“此議穩妥,朕準了。”話音落地的瞬間,殿外的風恰好穿過回廊,卷起幾片落葉拍在窗欞上,像是為這決定輕輕喝彩。

主戰派聞言紛紛抬頭,李穆猩紅的袍袖下,右手猛地攥成拳頭,指節捏得發白,連護心鏡都被帶得微微顫動。他張了張嘴,喉間已湧上反駁的話語,正要起身爭辯,卻見蕭桓抬手製止——皇帝的手掌懸在禦案上方,五指微張,雖未言語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像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所有喧囂。

蕭桓的目光銳利如鷹,掃過那些麵露不甘的主戰派,語氣裡帶著沉凝的警告:“朕知道你們急著立功,急著揚威,但急戰如飲鴆止渴,解渴的瞬間,便是毒發之時。”他頓了頓,指尖在禦案的龍紋浮雕上輕輕叩擊,每一聲都像敲在眾人心上,“元興帝征安南時,就因急戰缺糧,導致三萬將士餓死異鄉,這個教訓還不夠深刻嗎?”

殿中瞬間安靜,連檀香燃燒的輕響都清晰可聞。蕭桓的語氣愈發堅定,一字一句擲地有聲:“十萬京營暫不調動,南北疆先固守待查——這是朕的旨意!”

他抬手指向北疆方向,目光穿透殿宇,仿佛望見了大同衛的烽燧:“北疆:命謝淵以都察院左都禦史銜,協兵部核查邊軍實數。從宣府到大同,沿邊十二衛、四十四所,每衛的兵籍名冊要與實際守卒一一核對,每所的軍械庫要開箱查驗,弓是否能拉滿、刀是否鋒利、甲是否完好;糧倉要過秤盤點,米穀成色、數量都要造實名冊,凡有缺額、鏽蝕、虧空者,即刻報奏朝廷,不得隱瞞!”

轉而看向南疆,語氣帶著不容懈怠的嚴厲:“南疆:令廣東水師提督即刻率部嚴守欽州港,調三十艘戰船分三班巡邏,晝夜不息,斷南越海上補給線。玄夜衛已遣密探潛入港口,凡私通敵寇、倒賣糧草者,不必押解回京,就地拿辦,首級懸於港口示眾!”

最後目光落在戶部官員身上,字字如鐵:“戶部:即刻盤點南北二京、十三布政司官倉,無論常平倉、預備倉,都要造‘邊糧調撥冊’,每倉的存糧數量、成色、距離前線的裡程都要標注清楚。優先送往前線的糧草,每石都要刻上官倉印記、記明調撥日期和押解官員姓名,哪個環節出問題,就拿哪個環節的人是問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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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桓的指尖重重叩在禦案上,龍紋浮雕被叩得發出悶響,震得案上的茶杯微微顫動:“凡貪墨糧械者,無論涉及哪級勳貴、哪個衙門,謝卿可憑都察院印信直接拿辦,不必請旨!玄夜衛、五軍都督府都要配合,誰敢阻撓核查,以通敵論處!”

這話如驚雷炸響,李穆的臉色瞬間慘白,猩紅袍袖下的手無力地鬆開,指甲深深嵌進掌心;忻城伯趙武張了張嘴,卻在蕭桓銳利的目光下把話咽了回去,鐵甲護肩在晨光中泛著冷光,透著絕望的寒意。謝淵望著禦座上的皇帝,青袍下的脊背挺得更直,他知道,這道旨意不僅是信任,更是千鈞重擔。

謝淵躬身領旨,青袍在晨光中緩緩舒展,粗布的褶皺間還沾著昨日血書的暗紅痕跡——那是百姓指印蹭上的血漬,已在布紋間凝成暗紅的斑點。他額角的紅痕尚未消退,邊緣泛著淡淡的青,卻透著一股沉實的勁,仿佛那傷痕不是疲憊的印記,而是信念的勳章。

“臣遵旨。”謝淵的聲音清朗如洗,穿透殿中凝滯的空氣,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定當核查詳實,寸寸較真,不負陛下所托,不負邊軍弟兄的白骨,不負百姓的血書。”他雙手抱拳,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,目光掃過禦案上的糧草賬冊,那裡藏著邊軍的生路。

李穆的臉色青白交加,像被寒霜打過的豬肝。猩紅袍角掃過金磚時帶著無聲的不甘,“嘩啦”一聲輕響,卻掩不住他攥緊的拳頭——龍州土司私藏的三萬石軍糧還沒來得及轉移,妻弟通判的賬冊漏洞百出,三司聯查的旨意如同驚雷,炸得他心頭冰涼。他躬身應諾時,聲音乾澀發顫:“臣遵旨。”眼角的餘光死死盯著謝淵的背影,指節在袖中攥得發白,指甲幾乎嵌進肉裡。

鎮刑司太監王瑾縮在鎏金柱後,半張臉隱在柱影裡,隻露出那雙翻著白的三角眼,死死盯著禦案上的血書。冷汗順著鬢角滑落,浸濕了耳後的褶皺,他下意識地攥緊拂塵,雪白的塵尾被絞得扭曲——偽造盟約的賬冊還鎖在值房的暗格,去年私吞的兩萬兩冬衣銀賬目尚未銷毀,“核查糧械”四個字像催命符,讓他雙腿忍不住劇烈發顫,全靠柱身支撐才沒癱倒在地,喉間發緊得連吞咽都難。

周毅等老將眼中泛起淚光,渾濁的老淚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,滴在鐵甲護肩上。老將軍顫抖著出列,甲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響亮:“陛下聖明!邊軍弟兄終於能等到來年的冬衣了!”他按著腰間的舊佩刀,刀鞘上的銅環輕響,像是在為這遲來的決斷歡呼,又像是在哀悼那些凍斃在烽燧下的弟兄。

蕭桓看向謝淵,目光深邃如潭,映著晨光中的血書:“一月後,朕要看到三樣東西:邊軍實數清冊,注明每衛的老弱病殘、能戰之卒;糧草調度明細,標清每石糧的來路去向、經手官員;二寇動向密報,辨明虛實真假。”他頓了頓,語氣愈發鄭重,“待實情查清,糧草備足,邊軍整肅如鐵,再議出征不遲。”

蕭桓拿起禦案上的血書,輕輕放在謝淵手中。麻布的粗糙觸感透過掌心傳來,那些重疊的指印仿佛還帶著百姓的體溫,有的指腹帶著老繭,有的指尖留著凍瘡的裂痕。“這血書,你且收好。”皇帝的聲音低沉而懇切,“核查時若遇阻力,便看看百姓的指印——他們要的不是開疆拓土的虛名,是屋簷下的炊煙,是田埂上的收成,是活下去的指望。”

謝淵雙手接過血書,指尖觸到血痂時微微一顫,那硬度裡藏著百姓的絕望。他躬身再拜,額頭幾乎觸到金磚:“臣謹記陛下教誨。”青袍在晨光中挺得筆直,像戈壁灘上終於等到雨露的勁草,根須深紮,不肯彎折。

散朝的鐘聲響起時,李穆與王瑾幾乎是踉蹌著退殿的。李穆路過謝淵身邊時,喉間擠出一句低沉的“走著瞧”,猩紅袍袖帶起的風裡裹著怨毒,像淬了毒的冰棱;王瑾則死死低著頭,匆匆躲進鎮刑司的值房,連同僚的招呼都沒敢應,靴底碾過回廊的聲響裡藏著慌亂,仿佛身後有追兵。

蕭桓站在丹陛之上,望著謝淵捧著奏折與血書走出紫宸殿的背影。青袍在宮道上漸行漸遠,晨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一道倔強的墨痕,印在朱紅宮牆下。貼身太監李德全捧著狐裘上前,輕聲道:“陛下,天涼了,露重,該回暖閣了。”

蕭桓沒有回頭,目光望著遠處的宮牆,那裡隱著玄夜衛的暗哨,藏著勳貴的私宅,更連著萬裡邊關的烽燧:“李德全,今日暫歇風波,卻不是止爭。”他的聲音帶著深秋的涼意,像晨露落在枯葉上,“邊戰遲早要打,但得打得明明白白——知道要派多少兵,帶多少糧,打多少敵人,不能讓百姓白流血,糧草白耗費,將士白送命在糊塗賬裡。”

李德全躬身應道:“陛下聖明。謝禦史捧著血書的樣子,老奴瞧著,是真把百姓裝在心裡,把邊軍的苦刻在骨頭上。”他望著謝淵消失在宮道儘頭的背影,眼中帶著歎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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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從廣場吹過,卷起幾片枯葉打在丹陛的欄杆上,發出細碎的聲響。蕭桓攏了攏龍袍的領口,指尖觸到絲線繡成的龍紋,那冰涼的觸感讓他更加清醒。他知道這一月的核查,才是真正的硬仗:勳貴會用權勢阻撓,宦官會用陰招暗算,邊鎮的積弊會像爛泥潭,每一步都可能深陷。但望著天邊漸高的日頭,他的目光愈發堅定——隻要守住“求實”二字,總能等到清風掃儘陰霾的那天。

片尾

風從廣場吹過,帶著初冬的寒意,卷起幾片枯葉打在丹陛的欄杆上。蕭桓攏了攏龍袍的領口,望著天邊漸高的日頭,心中清楚:這一月的核查,才是真正的硬仗。勳貴的反撲、宦官的阻撓、邊鎮的積弊,每一處都是難啃的骨頭。但他握著那枚刻著“製誥之寶”的玉印,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,目光愈發堅定——隻要守住“求實”二字,總能等到雲開霧散的那天。

卷尾

《大吳史?德佑實錄》載:“二十九年九月二十,帝納謝淵‘三實’之策,定‘先守後議’基調:命三司聯查邊軍糧草,玄夜衛偵敵情,限一月報實。帝曰‘戰需明虛實,守需固根基,不憑虛言,不循私情’。

論曰:‘德佑朝邊事之爭,非戰與守之辯,實虛與實之較。李穆等以虛名逼戰,謝淵以實策固邊,帝終以民為本,擇實棄虛,此為治國之要。暫歇風波之下,核查之役已暗起,朝局暗流將更烈。’

德佑二十九年九月二十夜,玄夜衛密報:李穆密信龍州土司‘速造急變’,王瑾遣人燒鎮刑司舊檔——暗戰未止。)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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