禦座上的蕭桓接過密信與賬冊,指尖劃過“姐夫過目”四字,目光如刀般射向李穆:“威遠伯,你妻弟與王林合謀倒賣軍糧,你敢說毫不知情?恒昌號是你的商號,周顯是你的妻弟,贓款流入你的私產,這三層關係,你如何解釋?”
李穆的額頭滲出冷汗,膝蓋微微發顫:“陛下,臣……臣確知周顯在恒昌號任職,卻不知他私通龍州糧商!是臣治家不嚴,臣願領‘失察’之罪,懇請陛下嚴查周顯,還臣清白!”他刻意將自己摘出“合謀”之外,隻認“失察”,試圖減輕罪責。
謝淵步步緊逼:“陛下,周顯的聽濤閣暗格中,還藏有‘龍州糧商密信’二十封,其中一封寫著‘冬衣倒賣分潤三千兩,已按姐夫之意存入彙通錢莊’,與大同冬衣案的虧空完全吻合。李穆不僅知情,更是主謀!”
這話如驚雷落地,勳貴班中一片嘩然。定國公徐昌想為李穆開脫,剛要開口,卻被蕭桓冷冷打斷:“定國公想說什麼?是想說軍糧倒賣與冬衣克扣都是周顯一人所為,威遠伯全不知情嗎?”
徐昌頓時語塞,訕訕退回班中。
蕭桓將密信擲在李穆麵前,紙頁散落一地:“李穆,你當朕是三歲孩童?周顯一個副掌櫃,敢動用三萬石軍糧?敢偽造戶部印信?沒有你的默許與撐腰,他有這膽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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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轉向謝淵:“謝禦史,周顯現在何處?”
“回陛下,玄夜衛已將聽濤閣團團圍住,周顯插翅難飛。”謝淵躬身道,“臣懇請陛下下旨,提審周顯,搜查聽濤閣暗格,取出全部賬冊!”
李穆的臉色瞬間慘白,他最清楚暗格裡的賬冊不僅有軍糧、冬衣的分贓記錄,還有他與魏王蕭烈的往來密信——若這些被搜出,便是“結黨營私”的死罪。他再也維持不住傲慢,“噗通”一聲跪倒在地:“陛下饒命!臣……臣確實對周顯的勾當有所耳聞,卻因內子求情而未深究,臣罪該萬死!”
蕭桓看著他從囂張到恐慌的轉變,心中早已了然:“你既知‘罪該萬死’,就該明白國法無情。即日起,革去你威遠伯世爵俸祿,暫留府中待查,不得與外界通信!玄夜衛,即刻封鎖威遠伯府,嚴查出入人等!”
李穆癱在地上,眼睜睜看著玄夜衛親衛接管府門,心中一片冰涼。他知道,周顯是他的軟肋,而謝淵精準地擊中了這處軟肋,隻要周顯開口,他所有的偽裝都將崩塌。
退朝後,都察院衙署裡,謝淵對著周顯的供詞草稿沉思。沈煉匆匆進來,遞上一份密報:“大人,李穆府中傳來消息,他昨夜將一箱書信燒毀,灰燼中發現‘龍州’‘分潤’字樣。看來他是怕周顯招供,想銷毀證據。”
謝淵點頭:“他越慌,越說明賬冊裡有更重要的秘密。玄夜衛提審周顯時,要著重問他‘姐夫過目’的賬冊具體內容,尤其是與魏王的往來。”
沈煉遲疑道:“大人,李穆畢竟是勳貴,若真牽扯出魏王,恐動搖國本。”
謝淵目光堅定:“國法麵前,無分勳貴親王。若因怕動搖國本就放任貪腐,那北疆的白骨、邊軍的血淚,又該向誰訴說?”
三日後,玄夜衛的提審供詞送到禦前。周顯在鐵證麵前心理防線崩潰,供認所有分贓都經李穆默許,冬衣倒賣、軍糧私販的賬目都由李穆親自審定,甚至龍州土司的聯絡也是李穆授意。供詞末尾,他還交代了聽濤閣暗格中藏有“魏王托恒昌號采買軍械”的記錄。
蕭桓看著供詞,手指緊緊攥住禦座扶手:“李穆果然還勾結了魏王!”他轉向李德全,“傳旨,將周顯打入詔獄,聽候三法司會審;李穆暫革爵位,軟禁府中,待賬冊到齊後一並定罪!”
消息傳到威遠伯府,李穆正對著滿桌的賬本發呆。當他得知周顯已招供,暗格中的賬冊也被玄夜衛起獲時,猛地將茶杯摔在地上,碎片濺起的茶水打濕了他的蟒袍。
“廢物!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!”他怒吼著,卻掩不住聲音裡的恐懼。他知道,自己最忌憚的事還是發生了——妻弟的軟弱,成了刺穿他所有偽裝的利刃。
管家匆匆進來,臉色慘白:“老爺,玄夜衛在府中搜出了龍州送來的藥材,裡麵藏著土司的密信,說……說願意指證您主謀……”
李穆眼前一黑,癱坐在椅子上。他終於明白,自己的軟肋已被謝淵牢牢抓住,再囂張下去隻會加速滅亡,唯有暫斂鋒芒,或許還有一線生機。
此後幾日,恒昌號的鋪麵紛紛歇業,李穆府中的賓客絕跡,連往日依附他的勳貴也避之不及。朝堂上,李嵩等人再不敢為他辯解,禦史們的彈劾奏章也少了阻力。謝淵趁機奏請陛下,命三法司聯合審查周顯供詞,同時催促龍州知府配合搜查賬冊,南疆的追查之路豁然開朗。
禦書房裡,蕭桓看著謝淵呈上的《軍糧案進度表》,上麵李穆的名字已被紅筆圈注“待審”。他對李德全道:“謝禦史果然沒看錯,李穆的軟肋一破,他就像被抽了筋的老虎,再凶不起來了。”
李德全笑道:“還是陛下聖明,給了謝禦史尚方寶劍,才能這麼快擊中要害。”
蕭桓搖頭:“是律法的鋒芒,讓奸佞無所遁形。”
片尾
都察院的燭火徹夜未熄,謝淵將周顯的供詞與龍州密信逐一比對,確認了李穆主謀的鐵證。他知道,李穆暫斂鋒芒隻是權宜之計,暗格裡的賬冊才是真正的殺招。當務之急,是儘快拿到龍州土司處的完整賬冊,讓這場牽動朝野的貪腐案,在律法的陽光下徹底清算。
窗外的月光灑在案上,照亮了“龍州”二字,謝淵的目光望向南方,那裡不僅有等待起獲的賬冊,更有邊軍將士期盼的公道。
卷尾
《大吳史?德佑實錄》載:“二十九年十月廿五,謝淵奏獲李穆妻弟周顯供詞,證李穆默許冬衣、軍糧倒賣,分贓數萬兩。帝怒,革李穆世爵,軟禁府中;周顯入詔獄,三法司會審。勳貴自此收斂氣焰,不敢再阻查案。
論曰:‘貪者多有軟肋,或為親情,或為財利。謝淵善察人心,以周顯為突破口,一擊而中李穆要害,非獨賴智謀,更因律法嚴明,使奸佞無可遁形。軟肋者,非天定之隙,實乃心貪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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