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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2章 不是將軍輕性命,北門鎖鑰係興亡(2 / 2)

嶽峰將那份邊角卷起、沾著雪水的塘報重重展開,粗糙的麻紙在他掌心簌簌作響。塘報上是周昂親筆所書,字跡因寒冷和焦急而扭曲,卻字字清晰如刀刻,密密麻麻記著邊軍的絕境:“大同衛現有箭矢不足兩萬支,其中三成箭杆蟲蛀,射出即斷;甲胄破損者逾千,胸甲開裂能透光,士兵多以草繩捆紮禦寒。近三日大雪封營,每日凍斃士兵五人,皆為守城輕傷者,無藥無炭,僵臥城頭。糧倉盤點僅存雜糧三千石,按現有人數,存糧僅夠三日,若援軍不至,守城將士隻能煮雪充饑。”

紙頁邊緣有周昂用朱筆打的勾,在“凍斃士兵”處畫了個醒目的圈,旁邊批注:“臣親驗糧倉,所言非虛,望京師速援,遲則無及。”塘報末尾還沾著一點暗紅的痕跡,像是乾涸的血跡,在燭火下泛著暗沉的光。

嶽峰的指尖劃過“雲州峽穀”的標記,那裡在輿圖上用藍筆標注著“狹路,僅容單騎”。他喉結滾動,聲音因壓抑怒火而低沉:“北元鐵騎三萬屯於此,峽穀兩側皆是密林,若我援軍不足三萬,必遭伏擊。去年秋,宣府衛三千援兵就是在此被圍,全軍覆沒!”他將塘報拍在輿圖上,紙頁蓋住了“雲州峽穀”四個字,“臣請掌調兵符,增調薊州、遼東邊軍各一萬五千,合計三萬,從側翼繞開峽穀,五日之內抵達大同衛左翼,與城內守軍夾擊敵軍!”

李嵩的臉色在燭火下白得像紙,手指緊緊攥著朝珠,珠子碰撞的輕響暴露了他的慌亂。他強撐著躬身反駁,聲音發飄卻刻意拔高:“薊遼邊軍乃守遼之根本,豈能輕動?若調兵三萬,遼東防務空虛,北元若分兵來襲,如何應對?”他偷瞄了一眼帳外,蕭桓的鑾駕燈籠在風雪中忽明忽暗,心尖更顫,“況且調兵需兵部勘合、戶部撥糧,糧草要從通州倉轉運,勘合需內閣用印,流程繁瑣,五日之內絕無可能!”

他這話半是推諉半是心虛——嶽峰手中那枚鎏金調兵符,是先帝親授的“便宜行事之權”,本就可先調兵後奏報,他偏要提“流程”,不過是想拖延時日。

嶽峰猛地抓起案上的調兵符,銅符沉甸甸壓在掌心,符身雕刻的龍紋硌得掌心生疼,“五軍督府”四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。“先帝設此調兵符,就是怕臨戰掣肘!”他聲音陡然拔高,震得帳內燭火劇烈搖晃,“薊遼巡撫是臣帶出來的舊部,昨夜已傳信與他,薊州衛可抽一萬精兵,遼東衛能調五千鐵騎,皆是能披甲即戰的銳士!”

他指著塘報上“存糧僅夠三日”的字樣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:“糧餉從京師內帑先撥,臣已查過內帑賬目,尚有二十萬石存糧,足夠支撐三月!戶部若敢以‘流程’延誤,臣便以這調兵符斬糧官祭旗,再奏請陛下治罪!”

帳外風雪拍打著帆布,發出“劈啪”聲響,像是在為他的話助威。嶽峰轉向帳外蕭桓鑾駕的方向,單膝跪地,將調兵符高舉過頂,甲胄碰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:“陛下若信臣,賜臣便宜行事之權,三日內必解大同之圍;若信這些‘糧餉不足’的空談,大同衛必失,北境門戶洞開,再悔晚矣!”

燭火映著他堅毅的側臉,鬢角的白發在風雪中微微顫動,調兵符的冷光與他眼中的怒火交織,在這風雪飄搖的軍帳中,撐起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。李嵩看著那枚調兵符,突然覺得喉嚨發緊——這不僅是調兵的憑證,更是劈開積弊的利刃,要斬向那些藏在糧餉背後的蛀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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帳簾被風雪猛地掀開,寒風裹挾著雪粒呼嘯而入,帳內燭火“噗”地暗了下去,隻剩幾點火星在燈芯上掙紮。蕭桓披著玄狐裘,裘領上的白霜被帳內暖氣熏得微微融化,他邁步進來時,靴底沾著的雪塊在青磚上砸出細碎的聲響,每一步都帶著北境風雪的凜冽。

他掃過帳內眾人,目光在李嵩發白的臉上停頓片刻,最終落在嶽峰手中的調兵符上,聲音低沉如冰:“嶽都督的議案,眾卿以為如何?”

李嵩“噗通”跪地,膝蓋撞得金磚悶響,連磕三個頭,額頭沾著地上的雪水:“陛下三思!增兵三萬需耗銀二十萬兩,糧草三十萬石,國庫早已空虛,南疆賑災的銀子還欠著缺口……且薊遼乃防女真要地,若抽兵南下,恐生邊患啊!”他說著眼角餘光偷瞄蕭桓,見對方臉色鐵青,聲音愈發發顫。

“住口!”蕭桓一腳踹翻案邊堆疊的糧冊,冊頁嘩啦啦散落一地,露出上麵“宣府衛糧車損耗三成”的批注。“大同衛若失,北境門戶洞開,北元鐵騎三日可抵居庸關,屆時守京師需銀百萬兩,調兵十萬,你掏得出嗎?”他俯身從嶽峰手中接過調兵符,指尖撫過符身雕刻的龍紋,鱗片的棱角硌得掌心發麻,“先帝設此符,就是要臨危決斷!”

蕭桓將調兵符重重塞回嶽峰手中,符身冰涼卻帶著千鈞之力:“此符今日歸你,增兵三萬,糧餉從內帑太倉庫調取,不必經戶部手!沿途驛站敢以‘雪大難行’延誤,先斬驛丞,再報京師!”

嶽峰雙手接符,銅符貼在掌心沉甸甸的,符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,在燭火下盤旋。他躬身領命,甲胄碰撞聲清脆有力:“臣以項上人頭擔保,五日之內必援兵抵大同衛!”

蕭桓目光轉向瑟瑟發抖的李嵩與王瑾,聲音冷得像北境的冰:“謝淵已帶玄夜衛緹騎赴宣府查糧道,若查出你們與北元私通、克扣軍餉,嶽都督可憑此符當場鎖拿,不必請旨。”

李嵩聞言“啊”地一聲癱在地上,雙腿抖得像篩糠,王瑾臉色瞬間慘白如紙,扶著案邊才勉強站穩——他們藏在庫房暗格裡的“私貿賬冊”,記著與宣府同知趙顯分贓的明細,終究還是藏不住了。

三更時分,調兵符的朱批裹著蠟封,由快馬送抵薊遼衛。夜色如墨,風雪漸小,薊遼衛的校場上火把如星,士兵們踩著積雪披甲登車,甲葉碰撞聲、馬蹄聲、口令聲混在一起,在寂靜的寒夜裡格外響亮。

嶽峰站在軍帳外,嗬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消散。他從懷中掏出周昂的塘報,麻紙被體溫焐得溫熱,上麵“城在人在,城亡人亡”的血書已乾涸發黑,卻仍透著決絕。嶽峰將塘報貼身藏好,指尖劃過冰冷的調兵符,符身仿佛還留著蕭桓的體溫。

此時京師城內,玄夜衛緹騎已包圍李嵩府邸。李嵩被拖拽著出來時,發髻散亂,官袍沾滿泥汙,還在哭喊:“陛下明鑒!臣是被趙顯蒙蔽的!”可緹騎從他書房暗格搜出的賬冊上,“每車短少五石,與趙顯均分”的字跡赫然在列,墨跡未乾,正是上月的記錄。

王瑾的親侄王奎在宣府衛糧站被擒時,正往北元部落送糧。緹騎從他懷中搜出的供詞上寫著:“叔父王瑾命我每月送糧千石至雲州峽穀,北元以戰馬相換,得利均分……”供詞末尾還畫著交易的暗號,與北元俘虜身上搜出的令牌圖案分毫不差。

天快亮時,風雪徹底停了,露出清冷的月光。嶽峰翻身上馬,胯下戰馬噴著白氣,躁動不安。他將調兵符係在腰間,符身貼著心口,仿佛在發燙。嶽峰勒轉馬頭,望著大同衛的方向,低聲道:“周昂,弟兄們,再撐五日,援兵來了!”

馬蹄聲踏碎積雪,發出“咯吱”聲響,與遠處傳來的號角聲交織在一起。三萬鐵騎如一條火龍,在北境的寒夜裡蜿蜒前行,鐵蹄下的積雪被踏成冰水,卻在身後留下一串通往希望的腳印——這不僅是救援的征途,更是劈開貪腐迷霧、守護江山的血路。

片尾

《大吳會典?兵製》載:“德佑三十七年冬,‘嶽峰以調兵符增薊遼邊軍三萬,五日抵大同衛,內外夾擊北元,斬敵五千,解大同衛之圍’。查得‘戶部尚書李嵩、兵部侍郎王瑾與宣府同知趙顯私通北元,克扣糧餉,皆斬’。內帑撥糧二十萬石,‘邊軍始得飽食,士氣大振’。”

《大吳史?嶽峰傳》評:“峰之強諫,非恃兵符之威,實感邊軍之苦;帝之決斷,非輕國之財,亦明社稷之重。軍帳夜議,斬腐惡而安邊城,顯‘兵符在握,當為國立威;君心明斷,當為民除害’之理。”

卷尾

《大吳史?德佑本紀》論曰:“大同衛之危,非獨北元之強,亦因內奸之禍。軍帳夜議,嶽峰持符力爭,非僅為增兵,實為破積弊之網;蕭桓臨帳拍板,非僅信將領,亦欲清朝堂之汙。

調兵符雖輕,係著邊城存亡;糧餉銀雖重,抵不過民心向背。李嵩之流,以國之糧飽私囊,與敵為友;嶽峰之輩,以兵之符衛家國,與民為親。此戰之後,帝命‘邊軍糧餉由風憲司專管,五軍都督府與玄夜衛共監’,終德佑一朝,邊餉無大弊,此軍帳夜議之功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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