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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3章 三萬冬衣塵內庫,誰憐枯骨倚城殘(1 / 2)

《大吳史?食貨誌》載:"德佑十三年冬十月乙卯,北元也先部傾巢寇邊,三萬騎分道入大同衛境,連破陽和、高山二堡,邊烽一日三傳。大同衛指揮使趙謙飛章告急,奏稱"士卒冬衣經夏漚爛,現存者不足什五,乞增撥三萬件,以禦風雪"——時邊軍舊衣多為永熙二十八年所製,布絮朽如敗絮,不堪禦寒。

鎮刑司千戶李謨方掌邊監察,得報即上《邊情虛飾疏》,其文曰:"據鎮刑司哨探回報,北元不過殘部數千,衣甲不全,凍斃於途者日有百數。邊軍現有冬衣尚存萬五,加之擄獲胡人馬匹可充暖,何患無衣?此必邊將虛冒請領,欲以餘衣轉售牟利。乞陛下罷增撥,嚴究虛報之罪。"疏中附哨探"親見北元棄屍"的畫影圖形,實乃李謨命畫工仿造者。

首輔李嵩以謨為族侄,覽疏即附議,謂"邊將久習欺瞞,今李千戶據實以報,當信之"。帝蕭桓方憂內帑虛耗,覽疏歎曰:"邊軍果如是驕惰耶?"遂詔"罷增撥冬衣,令趙謙核現有衣甲,具冊奏聞"。

及臘月壬子,大同衛大雪連旬,雪深及膝,風寒裂膚。邊軍無衣者,或裹草氈,或抱馬糞取暖,至有僵立城頭、手凍粘於矛杆者。計是月凍死士卒千三百餘,甲片凍裂如碎瓦者什三,弓矢凍硬不能張者過半。也先部偵知其困,竟驅邊軍凍斃之屍填濠,屍積與城齊,遂乘勢登陴。時人謂"冬衣一罷,無異授敵以梯"。"

狐裘暖擁鎮刑司,奏疏朱批字字欺。

三萬寒衣塵裡爛,邊牆凍骨作城基。

朔風卷雪凍刀環,未到疆場骨已寒。

三萬冬衣塵內庫,誰憐枯骨倚城殘?

李謨《邊情虛飾疏》

德佑十三年十月廿七)

臣謨誠惶誠恐,稽首上言:

伏以邊鎮之事,固當慎察,尤忌虛張。近聞大同衛、宣府衛連章請增冬衣三萬件,語多危切,謂"北元勢大,士卒寒甚"。臣奉職鎮刑司,掌邊監察,遍曆居庸關至大同驛道,竊以為此乃邊將邀功之慣技,不可不察。

昔元興帝北征,嘗諭"邊報十言,信者不過三二"。今也先所部,自永熙年間為嶽峰敗於雁門,精銳已喪,餘部皆韃靼散卒,湊集數千,衣無完甲,馬多羸弱。臣遣緹騎夜探其營,見篝火寥寥,寒號之聲徹於帳外,此非勁敵之象也。

至若邊軍冬衣,臣按冊核查:宣府衛庫現存紫花布襖一萬五千件,大同衛庫有舊甲改造棉甲八千件,加上今年秋撥之絨褲萬條,合計三萬三千件,已逾所需。邊將必欲再請三萬,蓋欲以餘者轉賣民間,牟取私利耳——前歲陽和衛都指揮即以"冬衣不足"奏請,後查其家,藏布襖兩千餘件,此其明證。

風憲司謝淵不察,輒附邊將之議,力主增撥,臣竊惑之。夫內庫布帛,乃天子養民之資,豈容邊將虛耗?首輔李大人嘗諭臣:"治邊如治家,當量入為出。"今北元既非勁敵,邊衣又非不足,何必徒增勞費?

臣請陛下:一者,罷增冬衣三萬件之議,敕戶部核邊庫實數,有餘者入冊封存;二者,令嶽峰、趙謙等將具結"現有冬衣足用",如虛則以軍法論;三者,仍命鎮刑司緹騎巡查邊鎮,有敢虛報困苦者,即時械送京師。

如此,則邊將不敢欺罔,內庫不致虛糜,北元聞之,亦知我朝明察,不敢輕舉。臣愚昧之見,伏乞聖裁。

臣謨頓首百拜。

德佑十三年冬月,李謨將奏疏捧在暖閣裡焐了半宿,待墨色透紙三分,才親手封進鎏金函。鎮刑司的炭火燒得正旺,他摩挲著奏疏上"李嵩閱"的朱批,指腹蹭過那道刻意拖長的豎鉤——這是首輔暗示"可進言"的暗號。

"千戶,謝禦史剛遞了《請急撥冬衣疏》,說大同衛的兵凍得握不住刀。"親隨捧著個冰碴未消的卷宗進來,紙頁上還沾著宣府衛的雪。

李謨嗤笑一聲,將自己的奏疏往火盆邊挪了挪:"他謝淵見過北元的營盤?上月我去大同,見趙謙的親兵還穿著兩指厚的棉甲,倒比京營的校尉體麵。"他突然壓低聲音,"你沒見趙謙送我的那狐皮褥子?說是"內庫surpus盈餘)",我看就是前年多領的冬衣改的。"

暖閣門"吱呀"開了,李德全捧著蕭桓的茶盞進來,茶沫子浮著層熱氣。"陛下說,李千戶的疏看得透徹。"老太監的指甲在茶蓋沿刮了刮,"昨兒嶽峰的人在午門哭訴求衣,陛下正煩呢——說"邊將就知道哭窮"。"

李謨心頭發癢,忙摸出個錦盒塞過去:"這點子遼東參,給公公潤喉。"盒裡的參須沾著冰,卻是昨日剛從趙謙送的冬衣克扣裡換的。"煩公公回稟陛下,臣這就遣緹騎去邊鎮"核庫",保準查出些"盈餘"來。"

蕭桓在文華殿翻李謨的奏疏時,窗紙被北風刮得作響。"也先隻剩數千殘卒?"他指尖點著"緹騎夜探"四字,想起永熙帝《北征錄》裡"韃靼善偽,示弱誘敵"的話,卻又被"邊將私賣冬衣"刺痛——上月查襄王蕭漓府,竟搜出邊軍舊襖二十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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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李德全,"他把奏疏往案上一扣,墨汁濺在"謝淵附議"處,"傳旨戶部,冬衣不必增撥。再讓李謨多派些人去大同,若真有盈餘,就解回京來——京營的冬衣也該換了。"

謝淵闖進來時,正撞見緹騎抬著箱籠出宮。"陛下!大同衛的急報說,昨夜雪落三尺,士兵凍斃十七人!"他懷裡的信紙上,"甲胄凍裂,弓弦皆斷"的字跡被體溫焐得發潮。

蕭桓卻指著李謨奏疏裡的"核庫清單":"謝禦史自己看,三萬三千件冬衣,怎麼會不夠?"他突然提高聲音,"你是不是和嶽峰串通好了,想借冬衣拿捏朝廷?"

謝淵的指甲掐進掌心,血珠滴在奏疏上,與"欺罔"二字重疊。"陛下!永熙帝定的《邊軍冬防令》:"雪深三尺,冬衣必增三成",今年大同的雪已沒膝,李謨的清單是秋撥之數,怎能作數?"

殿外傳來李嵩的咳嗽聲,老首輔披著紫貂裘,踩著雪進來:"陛下息怒,謝禦史也是憂心邊事。但李千戶既已核查,想必不假——再說內庫確實吃緊,魏王那邊還等著發祿米呢。"

蕭桓揮揮手,謝淵被緹騎架出去時,聽見李謨在階下朗聲道:"臣遵旨,即刻赴邊鎮核庫!"北風卷著他的話,像刀子割在雪地上——遠處的大同衛,正有個哨兵凍僵在箭樓,手指還扣著未發的弓弦。

鎮刑司千戶李謨捧著密奏踏入文華殿時,簷外的雪正下得緊。殿內地龍燒得旺,蕭桓斜倚在鋪著玄狐裘的寶座上,手裡摩挲著元興帝禦筆的《北征錄》。李謨進門便跪倒,錦盒裡的奏疏用明黃綾子裹著,襯得他袖口的緹騎暗紋愈發紮眼。

"陛下,大同衛急報皆是虛張。"李謨的聲音帶著刻意練過的恭順,膝蓋在金磚上微微挪動,讓袍角蓋住靴底的雪漬,"鎮刑司細作自北元帳中傳回密信,也先部不過湊了些散兵遊勇,糧隻夠支十日,所謂"三萬騎",實是裹脅的牧民充數。"

蕭桓抬眼時,爐煙恰好漫過他的眉峰。"哦?"他指尖在《北征錄》的"誘敵虛張"四字上頓了頓,"去年也先犯遼東,也是這般說辭,結果折了我三千邊軍。"

李謨忙從袖中掏出卷畫軸,展開時油墨香混著龍涎香飄散開——紙上是北元營地的俯瞰圖,帳篷稀稀拉拉畫著,旁注"每帳不過五人,多老弱"。"陛下請看,這是鎮刑司緹騎冒死繪的。"他指著圖角的小旗,"也先的王旗旁隻設三帳,可見兵力空虛。嶽總兵連日催冬衣,怕是想趁機多領糧草,以備私用。"

這話正戳在蕭桓心坎上。上月泰昌帝忌辰,嶽峰奏請"邊軍冬衣需增三萬件",戶部核準時,李嵩便在旁嘀咕"宣府衛庫存冬衣尚餘兩萬,何需急增"。此刻李謨又補了句:"風憲司查過內庫,去年調撥大同的冬衣,尚有三成堆在庫房,想來是嶽將軍體恤士卒,舍不得分發吧?"——這話半真半假,那三成冬衣原是被鎮刑司扣下抵"監察費",卻成了攻訐的利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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