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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6章 邊將血書藏袖裡,不及讒言半句高(2 / 2)

“這信使招了,說嶽峰讓石彪正月裡‘借’糧五千石,名為‘借’,實為勾結叛亂。”劉顯往王瑾手裡塞了支筆,筆杆是象牙的,與那半朵蓮花牌同出一源,“公公在密奏裡添一句,這事就鐵證如山了。”

王瑾看著那支筆,突然想起李德全教他寫字時的話:“筆是刀,能殺人,也能救己。就看你往哪兒劃。”此刻筆尖的寒氣,比外麵的風雪更甚。

信使突然用儘最後一絲力氣,喉嚨裡擠出幾個字:“嶽將軍...是忠...忠...”話沒說完,頭就歪了過去。他懷裡的麥餅滾落在地,沾著的血在雪地上暈開,像朵開敗的花。

王瑾的手抖得握不住筆。劉顯在一旁冷笑,靴底碾著地上的雪,發出“咯吱”的聲響,像在催他做決定。破廟裡的燭火突然“劈啪”爆了個燈花,照亮了線人驚恐的臉——他正往劉顯身後縮,像要躲進陰影裡。

“公公還猶豫什麼?”劉顯的刀突然出鞘半寸,寒光在燭火下一閃,“這信使是玄夜衛的人,嶽峰私用天子親軍,本就是死罪。再加上私通石彪,謀逆的罪名跑不了。”

王瑾摸出袖中的信和賬冊,紙頁上的油漬和桐油味混在一起,像股腐臭。他突然想起入司禮監的第一天,蕭武皇帝的畫像掛在正堂,畫像上的字“爾俸爾祿,民脂民膏”,此刻倒像在耳邊響。

“李千戶為何如此針對嶽將軍?”他突然抬頭,劉顯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刀鞘“當”地撞在門框上。“聽說大同衛的冬衣,都堆在鎮刑司的倉庫裡——劉千戶,可有這事?”

劉顯的笑僵在臉上,突然一腳踹翻了炭盆,火星濺在王瑾的靴上:“公公是來查嶽峰的,還是來查鎮刑司的?彆忘了,你的象牙牌是誰給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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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瑾沒說話,隻是把信和賬冊往懷裡塞得更緊。風雪從廟門的破洞灌進來,吹得他脖子發涼,卻也吹醒了什麼——李德全要的不是真相,是能讓聖上心安的“罪證”;李謨要的不是忠奸,是能讓自己掌權的“犧牲”。

王瑾借口查驛遞損耗,去了宣府衛的驛館。驛丞見了象牙牌,忙不迭地端上熱茶,茶碗邊緣的茶垢厚得像層痂,他卻一口沒喝——這茶,說不定就和那賬冊一樣,是被動過手腳的。

他在驛館的柴房裡轉了轉,牆角堆著些沒燒完的蘆葦杆,杆裡的空心處塞著油紙,像極了嶽峰傳遞密信的法子。驛丞見狀,臉色發白:“公公,這是...是去年的舊柴,早沒用了。”

王瑾沒理他,抽出根蘆葦杆,油紙裡裹著的不是密信,是半塊凍硬的馬肉乾。肉乾上的齒痕深得發亮,像被餓極了的人啃過——他突然想起龍門關老卒的話,大同衛的士兵在吃馬骨。

“嶽將軍昨日去了哪裡?”他突然問,驛丞的眼神閃爍:“去...去羊房堡練兵了,說是...說是為開春的軍演做準備。”可王瑾在破廟外看到的練兵場,雪地上的腳印稀稀拉拉,根本不像有大規模操練的樣子。

入夜後,王瑾悄悄溜出驛館,往羊房堡的方向走。雪地裡的腳印雜亂無章,有馬蹄印,有甲靴印,還有些小巧的腳印,像是孩童留下的——他突然想起鎮刑司線人說的“私蓄甲士”,倒像是有百姓在附近活動。

在堡外的土坡後,他看見嶽峰正給幾個凍得發抖的孩童分麥餅。孩子們的爹娘都死在大同衛,嶽峰把他們接到堡裡,教他們識字,也教他們拿刀——這哪是什麼私蓄甲士,分明是在護著孤兒。

王瑾的密奏寫了又改,改了又寫。燭油滴在紙上,暈開一個個黑圈,像他心裡的疑團。劉顯派人來催了三次,說“李大人在古北驛等著回話”,語氣一次比一次硬,像在威脅。

他想起那名死去的信使,想起羊房堡的孩童,想起龍門關老卒塞給他的麥餅——那餅裡的鹽粒,和邊軍糧裡的一樣粗,帶著股苦鹹味。這些畫麵在腦子裡轉,像要把他的頭撐裂。

周平突然出現在驛館外,手裡拎著個藥箱。“王公公,嶽將軍聽說您受了風寒,讓屬下送些薑湯來。”他的甲胄上沾著雪,臉上有道新疤,像是剛被刀劃的,“將軍說,公公有什麼想問的,儘管去總兵府,他知無不言。”

王瑾看著周平,突然想起劉顯說的“魏王舊部”。可眼前這人,眼裡的光坦坦蕩蕩,像宣府衛的雪,乾淨得讓人不敢直視。“你...真是魏王舊部?”他問,周平的手猛地攥緊了藥箱,指節發白。

“是。”周平的聲音有些啞,“但魏王謀逆時,屬下第一個反戈。嶽將軍信我,不是因為我是誰的舊部,是因為我想守著這宣府衛,守著那些像我爹娘一樣的百姓。”他抬頭時,眼裡的紅血絲像雪地裡的血痕,“公公若不信,可去問風憲司的謝大人,他當年親審的我。”

王瑾接過薑湯,暖意從喉嚨一直流到心裡。他突然明白,有些真相,不在賬冊裡,不在密信裡,在這些活生生的人眼裡。

王瑾的密奏送進紫禁城時,嶽峰正在宣府衛的城樓上啃凍饅頭。雪還在下,城磚凍得像鐵塊,他每咬一口饅頭,牙床就疼一下,卻吃得格外慢——這是今年最後一頓飯,得想著那些在大同衛凍斃的兄弟。

周平指著遠處的烽火台哭:“將軍,石彪的人該到了吧?大同衛的兄弟...怕是撐不過今晚了。”他的甲片上結著冰,說話時的白氣在眼前散得很快,像留不住的希望。

嶽峰望著京師的方向,雪地裡的腳印被新雪蓋了又蓋,像從未有人走過。他想起元興帝北征時的話:“邊軍的血,不能白流在雪地裡。”可此刻,那些血,怕是早就凍成冰了。

紫禁城的養心殿裡,蕭桓看著王瑾的密奏,上麵隻寫了件事:“宣府衛兵甲整齊,嶽峰治軍嚴明,百姓親附。鎮刑司所呈證據,多有偽造。”李德全站在一旁,臉色鐵青,卻沒敢多說——密奏的末尾,沾著半片乾枯的蘆葦,那是元興帝時玄夜衛的信物。

王瑾在驛館的燭火下,寫著第二封密信,這次用的是玄夜衛的暗語。他不知道這信能不能送到謝淵手裡,但他知道,有些話,總得有人說。窗外的雪還在下,卻好像比來時暖了些,仿佛要把那些肮臟的痕跡,都蓋在下麵,等開春化了,長出新的希望。

片尾

《大吳史?邊鎮誌》載:"王瑾還朝,獻"嶽峰反跡"七事,皆李謨與劉顯偽造。帝蕭桓震怒,命玄夜衛千戶張毅赴宣府"查核"。毅至鎮,見邊軍衣不蔽體,甲胄凍裂,歎曰:"以此殘兵,何談反逆?"密奏實情,然為李德全所扣。"

卷尾

蕭桓之遣密探,非獨疑嶽峰也,蓋因德佑一朝,邊將權重如昔。元興帝蕭玨北征時,曾立"邊將不掌財權"之製,至蕭桓而廢,李嵩遂得以借鎮刑司之手,操邊軍生死。王瑾之輩,實為帝之耳目,卻成權臣之刃——其所見者,皆李謨欲其見;其所聞者,皆李嵩欲其聞。

嶽峰在宣府衛的雪地裡,尚能以麥餅藏軍情;王瑾處宮牆之內,反為讒言所蔽。此非王瑾之蠢,實乃製度之弊:宦官掌密探之權,特務司監察之職,邊將縱有百口,亦難辯清白。觀王瑾所呈"反跡",或為偽造書信,或為屈打成招,竟無一事經得起推敲,而蕭桓終信之,何也?蓋因"擁兵自重"四字,正中帝王心術之忌。

史官曰:"德佑之邊患,非北元之強,實中樞之昏。帝以猜忌馭將,臣以讒言亂政,使忠者含冤,勇者喪膽。大同衛之雪,埋的不僅是士卒之骨,更是大吳之人心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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