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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5章 戍卒青鋒鏽未磨,昨夜猶挑北元車(2 / 2)

巳時

三法司會審堂內,周立仁的手在卷宗上抖得厲害。案上攤著王慶的屯田賬與鎮刑司的糧冊副本,兩處記載的"八百石"數目雖合,可賬冊的紙紋新舊卻差著半年——王慶的賬是去年臘月的麻紙,鎮刑司副本卻是今年正月的宣紙。

"周大人何故遲疑?"李謨把玩著茶盞,盞沿的茶漬圈像道解不開的鎖,"王慶自己都認了,這批糧是給嶽峰舊部的"過冬費",難道還能有假?"

謝淵突然起身,朝服的玉帶撞在案角,震得筆墨紙硯齊齊作響。"認了?"他抓起王慶的供狀,指腹劃過"通敵"二字,"用烙鐵燙出來的供詞,鎮刑司也敢當鐵證?"他轉向吳景明,"大理寺驗過劉顯的傷,那烙鐵印是新燙的,與供狀日期差著三日——這如何解釋?"

吳景明的臉漲得通紅,喉間發緊。今早李嵩府的人送來帖子,說他外放的兒子已在赴任途中,帖子末尾畫著個狼頭,與鎮刑司呈的殘片一模一樣。他低下頭,指尖摳著朝笏上的裂紋,那是去年為陽曲衛冤案叩門時,被門環撞的。

堂外突然傳來喧嘩,玄夜衛押著個鎮刑司緹騎闖進來。"大人,"緹騎跪在地上,懷裡揣著本賬冊,"這是從李謨親隨房裡搜的,記著八百石粟米換成了北元的戰馬,藏在大同衛舊糧倉!"

午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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鎮刑司馬廄後的密道裡,李謨正往馬靴上纏裹腿。緹騎來報"賬冊被搜"時,他就知道該走了——李嵩昨夜已送密信,說"王慶可棄,保大局"。靴筒裡藏著枚北元銀戒,是當年與漠南貴族交易的憑證,此刻硌得腳踝生疼。

王慶堵在密道出口,手裡攥著那道黃綾密旨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。"李謨,你把八百石糧換了戰馬,到底想乾什麼?"他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裡撞出回聲,像無數個嶽峰在問。

李謨突然笑了,笑得肩膀發顫:"乾什麼?保你我性命!"他猛地拔刀,刀刃在幽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,"嶽峰舊部、北元戰馬、通敵供狀——這些拚起來,才是聖上最想看到的"邊患"。你以為陛下真信你?他不過是借你的刀,斬嶽峰的根!"

密道外傳來玄夜衛的喝問聲,謝淵帶著人堵了去路。王慶望著李謨手裡的刀,突然想起嶽峰在雁門關擋箭時,背上的血在雪地裡暈開,像朵開得極豔的梅。他猛地將密旨往李謨臉上一擲,黃綾展開的瞬間,朱紅蟠龍印在陰影裡亮得刺眼。

未時

文華殿的禦前會審已持續三個時辰。王慶跪在中央,解開的衣襟露出肩胛處的箭疤——那是嶽峰在雁門關給他擋箭時,流矢擦過留下的。"陛下,"他的聲音帶著哭腔,指腹撫摸著疤痕,"嶽將軍若想反,何必在雁門關替臣擋箭?何必把陽曲衛的屯田辦得比軍倉還豐實?"

謝淵呈上從大同衛舊糧倉搜出的北元戰馬,馬鬃裡纏著的鎮刑司腰牌在陽光下泛著銅綠。"此牌刻著"北鎮撫司李",與李謨的腰牌編號相連。"他展開戰馬交易的賬冊,上麵的墨跡與李謨偽造的供狀如出一轍,"八百石粟米並未通敵,是李謨與漠南貴族私換戰馬,欲栽贓嶽峰舊部。"

蕭桓的手指在禦案上摳出紅痕,案頭的狼頭旗殘片被他推到一邊。他想起德佑十三年秋,嶽峰求發冬衣的奏疏上,"臣願以屯田為質"的字跡蒼勁如鬆;想起今早李德全遞的密報,說"李嵩府中搜出與北元往來的密信"。

李嵩伏在地上,花白的頭發垂在金磚上,像堆將燃儘的灰。"陛下,老臣...老臣罪該萬死。"他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燭,卻始終沒提李謨的名字——那是他的親侄,當年送進鎮刑司時,曾說"要為李家掌最利的刀"。

申時

陽曲衛的麥田裡,王石頭正領著老兵們揚場。新麥的香氣混著泥土味漫開來,落在他們補丁摞補丁的衣上。周平騎著馬從大道趕來,玄夜衛的腰牌在陽光下晃,卻沒帶刀——謝淵說"讓弟兄們安心種麥"。

"嶽將軍在薊州衛挺好,"周平掏出謝淵的信,紙頁上沾著麥秸,"說等麥收了,就來跟咱們學種地。"他指著遠處新立的碑,"謝大人讓人刻的,上麵寫著"陽曲衛士卒屯田處",再沒人敢說咱們是反賊。"

王石頭的手撫過碑上的字,粗糙的指腹蹭過"卒"字的豎鉤,突然想起嶽峰教他寫名字時說的話:"莊稼人,筆要像犁,得紮在土裡才穩。"他彎腰抓起把新麥,麥粒在掌心滾得發燙,像當年嶽峰拍他肩膀時的溫度。

風卷著麥浪往北邊去,那裡是大同衛的方向。老兵們突然都不說話了,望著遠處的天際線——去年冬天,他們的弟兄就凍斃在那方向的城樓上,手裡還攥著沒織完的毛襪。

酉時

鎮刑司地牢的鐵門"吱呀"關上時,李謨最後望了眼天光。雪停了,夕陽的金輝透過鐵窗照進來,在地上投下道細長的光,像把沒出鞘的刀。他想起剛進鎮刑司時,李嵩教他的第一句話:"這世上最狠的刀,是人心。"

王慶站在牢門外,手裡捧著那道黃綾密旨。蕭桓最終沒治他的罪,隻讓他回大同衛繼續屯田,可他總覺得那八個朱砂字刻在了骨頭上。"李謨,"他的聲音很輕,"你說聖上到底信誰?"

李謨在陰影裡笑了,笑得咳起來:"聖上誰都不信...他隻信"製衡"。"他突然劇烈咳嗽,血沫子濺在囚服上,像朵開敗的花,"你以為嶽峰真能安穩種地?隻要"君疑"這根刺還在,總有一天...刀還會架回來。"

夕陽徹底沉下去,地牢裡隻剩燭火搖曳。王慶轉身離開時,聽見李謨在哼元興帝時的《北伐歌》,哼到"將軍身經百戰,金甲綻裂"時突然卡住,接著是鐵鐐拖地的響,像有人在黑暗裡叩首,一下,又一下。

北伐歌永興十又五年,歲在寒冬。

烽火照於轅門,鐵衣冷若秋霜。陽曲衛前,霜月皓白。冰河冽冽,裂我甲胄;戰旗獵獵,席卷胡虜。神武之世,弓弩滿張;元興帝業,鑄於血中。旌麾十萬,出彼雁門;鼓角連營,撼動星辰。

將軍身經百戰,金甲綻裂;士卒九死一生,或得裹屍而還。然忠魂凜凜,光照汗青,又豈必馬革裹屍?轅門飲馬,血猶未乾;長城內外,白骨森寒。鎮刑司內,酒肉腐臭;陽曲衛裡,士卒餒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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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軍百戰捐軀,士卒十載始歸。忠魂可泣鬼雄,何須馬革裹屍?

忠勇之士,扞衛家國;熱血傾灑,邊疆為土。鐵衣碎甲,裹此忠骨,誓不教胡馬逾越陰山。

將軍百戰身歿,士卒十年方回。忠魂泣於鬼雄,何須馬革裹屍?

轅門飲馬血未曦,長城內外骨成丘。鎮刑司中粱肉腐,陽曲衛裡士卒愁。

將軍百戰死,士卒十年歸。忠魂泣鬼雄,何須馬革裹屍還?

忠勇衛家國,熱血灑邊疆。鐵衣碎甲裹忠骨,不教胡馬度陰山。

將軍百戰死,士卒十年歸。忠魂泣鬼雄,何須馬革裹屍還?

片尾

《大吳史?陽曲衛嘩變考》載:"王石頭率舊部屯田,畝產達三石二鬥。時嶽峰已被貶為庶民,謝淵遣人送麥百石至其家,附信曰"弟兄們沒忘你"。李嵩因"鎮刑司扣糧案"漸失帝信,次年罷相。王慶終未在供狀畫押,解甲歸田時,行囊中隻藏著半塊嶽峰當年賞賜的雁門關城磚。"

卷尾

陽曲衛之變,非邊軍之暴,實監軍之虐;非嶽峰之縱,實朝廷之昏。當鎮刑司以"監軍"之名行苛政,當緹騎借"維穩"之由肆屠戮,邊軍手中的刀,終會從對外變成對內——這不是嘩變,是絕望。

蕭桓的密旨,謝淵的力辯,終難敵"君疑"二字。帝王既想讓邊軍賣命,又怕邊軍權重;既用鎮刑司防邊將,又任其殘害忠良,搖擺之間,寒了多少戍卒的心。王慶們放下刀拿起犁,不是忘了仇恨,是知道:比起北元的狼,更可怕的是朝堂的刀。

後之覽史者見"陽曲衛"三字,常歎"邊軍不易",卻不知根源在"製度之弊"。監軍不監糧而監權,鎮刑司不鎮奸而鎮忠,終致"兵不畏敵而畏官"。德佑年間的雪,埋了陽曲衛的屍骨,也埋了大吳最後的生機——這雪,直到大同衛破時才化,卻已太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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