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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8章 莫矜奸輩今朝肆,隔牖潛窺有探蛇(1 / 2)

卷首語

《大吳史?佞幸傳》載:"德佑十四年,大同衛受圍垂破,鎮刑司緹騎李謨黨羽十有三人,潛聚兵部侍郎張敬私邸晚翠園,偽稱"議邊務",實則宴飲慶功。參與者有鎮刑司僉事王遷、戶部主事劉達、吏部郎中趙全,及司禮監隨堂太監魏彬等,皆李德全、李謨心腹。席間漏言扣糧十七萬石分贓之數,匿報軍情之由,更以"大同破城"為戲,玄夜衛百戶王瑾易服為仆,默記其辭,藏於袖中蠟丸,是為日後伏法鐵證。"

《明倫彙編?奸佞考》補:"大吳軍律,邊鎮烽火急時,朝臣宴樂者斬。李謨黨羽敢冒此禁,蓋恃李德全在宮中專擅,謂"上意已默許大同棄守"。晚翠園距皇城僅三裡,與鎮刑司衙署隔街相望,其地"聽竹軒"臨窗可見宮牆。宴至三更,張敬令伶人奏《破陣樂》,以骰子賭"首功"——擲出四點者,謂"李緹騎扣糧功";六點者,謂"張侍郎匿報功",狂悖無忌如此。時玄夜衛指揮使已得王瑾密報,遣三十卒圍園外,俟其散席緝拿,為李德全遣人馳馬阻撓乃止。"

晚翠園深掩暮霞,觥籌錯雜語囂嘩。

酒令竟押城崩日,笑謔猶談血濺沙。

分贓已標銀幾兩,論辜難逃法一牙。

莫矜奸輩今朝肆,隔牖潛窺有探蛇。

暮霞像打翻的胭脂盒,將晚翠園的飛簷染得緋紅。朱漆園門虛掩著,門環上的銅獸銜著落日餘暉,門內飄出的酒氣混著脂粉香,漫過青磚鋪就的甬道,驚得簷下的銅鈴輕顫。這園子深處藏著三進院落,此刻正被暮色裹著,像塊浸在蜜裡的毒餅——外看姹紫嫣紅,內裡卻爬滿了蛆蟲。

正廳的鎏金燈盞亮得晃眼,十六盞羊角燈把梁柱上的纏枝蓮紋照得纖毫畢現。李嵩端坐在上首,錦袍上的金線在燈光下流轉,他剛聽完一段昆曲,指尖還在桌案上敲著拍子,案上的白玉酒杯盛著琥珀色的酒,杯沿沾著點胭脂,是方才陪酒的姬妾留下的。

“來,行個酒令。”戶部侍郎張謙搖著折扇,扇麵上“清風明月”四個字被酒氣熏得發潮,“就以‘城’字為韻,說不上來的,罰三杯!”他話音剛落,眾人便哄笑起來,有個戴著玉扳指的商人立刻接話:“我先來——‘雁門城樓插紅旗’!”

哄笑聲未落,兵部主事劉三兒突然拍著桌子喊:“我這有個好的——‘大同衛城崩那日’!”他說這話時,嘴角還沾著油漬,剛啃完的羊骨被扔在碟子裡,骨頭上的肉絲顫了顫,像極了城磚縫裡掛著的殘肢。

李嵩的笑聲頓了頓,隨即又揚聲笑起來:“劉主事這酒令,夠烈!”他舉杯飲儘,酒液順著喉結滾下去,“那日我在鎮刑司,聽說城塌時壓死的兵卒,胳膊腿掛在城垛上,像串糖葫蘆呢!”

“可不是嘛!”張謙往嘴裡塞了塊蜜餞,含糊不清地說,“嶽峰那老東西,到死還攥著半截槍杆,血濺得三丈高,把城牆都染紅了——這景象,該入畫才是!”他說著往姬妾懷裡倒,引得一陣嬌笑,笑聲撞在描金屏風上,碎成點點屑末。

穿堂風卷著暮色從窗縫鑽進來,吹得燈影晃了晃。角落裡的賬房先生正撥著算盤,算珠碰撞的脆響裡,混著“五千兩”“通州倉”“克扣”之類的字眼。他麵前攤著本藍布賬冊,上麵用朱砂標著密密麻麻的數字:“張侍郎分贓三千兩”“劉主事得田契兩張”“李大人……黃金百兩,姬妾三名”。墨跡未乾,紙頁邊緣卻已起了毛,像是被無數雙貪婪的手摩挲過。

“說起嶽峰,”李嵩撚著胡須,目光掃過眾人,“鎮刑司的案子結了,他那點家產,夠咱們分半年的。”他指尖在案上敲了敲,“隻是那幾個親卒骨頭硬,打了三日還不肯招,倒是連累了不少軍需賬目……”

“大人放心。”張謙湊近了些,壓低的聲音裡裹著陰狠,“我已讓人把賬冊改了,就說嶽峰私吞糧草,通敵叛國——死無對證的事,還不是咱們說了算?”他說著往賬房先生那邊瞟了眼,先生立刻會意,往賬冊上添了筆“嶽峰貪墨銀兩萬兩”,朱砂筆尖在紙上戳出個小洞,像隻窺伺的眼。

酒過三巡,眾人的話漸漸露了骨。有個富商模樣的人掏出張銀票,往李嵩手裡塞:“大人,那批從邊軍手裡扣下的糧草,我已換成了藥材,轉手就能賺三成……”李嵩捏著銀票的邊角,那紙張發出細微的脆響,像極了餓殍的骨頭被踩碎的聲音。

“法不責眾嘛。”劉三兒喝得滿臉通紅,解開衣襟露出油光的肚皮,“就算將來查起來,咱們這麼多人,難道還能個個砍頭?最多……最多是削職為民,有這些銀子,在哪兒不能快活?”他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錢袋,銀錠碰撞的聲響裡,仿佛能聽見邊關將士啃凍麥餅的咯吱聲。

西廂房的窗欞後,謝禦史的指甲深深摳進木縫裡。他借著暮色藏在廊柱的陰影裡,身上的青布袍子沾著草屑——為了混進這園子,他跟著送菜的小廝在柴房蹲了兩個時辰。正廳裡的笑謔像針一樣紮進耳朵,他攥著袖中的油紙包,裡麵是剛從賬房偷出來的賬冊殘頁,紙角被汗水浸得發潮,上麵的朱砂數字卻刺眼得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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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個緹騎提著燈籠從廊下經過,燈光掃過謝禦史藏身的窗欞,他立刻屏住呼吸,看著那燈籠上的“鎮刑司”三個字晃悠悠遠去。方才劉三兒說“血濺三丈”時,他的眼前突然閃過三年前——那時他還在大同衛當推官,嶽峰冒雪給他送過一件棉袍,袍子的針腳歪歪扭扭,是老夫人親手縫的。

“聽說謝禦史最近總往都察院跑?”正廳裡突然提到他的名字,謝禦史的心猛地一縮。李嵩的聲音帶著笑意,卻像淬了毒的冰錐:“那老東西想翻案?也不看看這晚翠園裡,坐著多少他惹不起的人。”張謙跟著笑:“給他個膽子,也不敢動咱們一根頭發——除非他想嘗嘗鎮刑司的夾棍!”

謝禦史的指尖在袖中顫抖,摸到了藏在裡麵的火折子。他來時就想好了,若能偷到全本賬冊,便一把火燒了這肮臟的園子,哪怕同歸於儘。可此刻聽著裡麵的笑鬨,他突然改了主意——他要活著出去,要把這些人的嘴臉,連同這賬冊上的血字,一起呈到禦前。

暮色徹底沉了下來,園子裡的燈更亮了。正廳的酒令還在繼續,這次押的是“沙”字,有人喊“北境沙場埋忠骨”,立刻有人接“忠骨不如銀子花”,哄笑聲震得窗紙發顫。謝禦史悄悄往後退,靴底踩過片枯葉,發出細微的聲響,驚得廊下的夜鷺撲棱棱飛起,翅膀掃過他的帽簷,帶起的風裡裹著濃重的酒氣。

他順著牆根往園門挪,經過假山時,看見石縫裡藏著條青蛇,蛇信子吐得飛快,正盯著正廳的方向。謝禦史突然想起那句老話——蛇蟲雖毒,卻不如人心。這晚翠園裡的豺狼們以為藏得嚴實,卻不知暗處早有無數雙眼睛盯著,有他的,有這園子裡的蛇,還有那些埋在北境沙地裡的忠魂。

出園門時,暮霞已經褪儘,天邊升起半輪殘月。謝禦史回頭望了眼晚翠園,那片燈火在夜色裡像塊潰爛的瘡疤。他攥緊了袖中的賬冊殘頁,快步消失在巷口的陰影裡,身後傳來的笑謔聲越來越遠,卻像烙印一樣刻在心上——他知道,這場夜宴的賬,總有一天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。

夜風卷著殘香掠過街角的老槐樹,樹影婆娑,像無數隻搖晃的手。謝禦史的腳步聲在青石板上敲出回響,與遠處打更人的梆子聲交織在一起,在寂靜的長夜裡,顯得格外清晰。

京師南城晚翠園。張敬的私宅裡,紅燈高懸,將假山池沼映得一片猩紅。李謨的黨羽們圍坐在水榭中,桌上擺滿了鹿肉、鰣魚等珍饈,酒壺裡的竹葉青泛著琥珀光,與大同衛城頭上的血光遙遙相映。

"諸位,"兵部侍郎張敬舉杯起身,錦袍上的玉帶在燈影裡晃動,"昨日接大同密報,嶽峰那廝已寫血書告急,卻被陛下擲還,斥為"惑亂人心"。這就叫天助我也!"

鎮刑司僉事王遷嗤笑一聲,往嘴裡丟了顆蜜餞:"嶽峰也是蠢,以為血書能救他?李德全公公在宮裡一句話,他的血書便成了廢紙。再過三日,大同必破,到時候咱們扣下的十七萬石糧,就能光明正大地"充作軍需",分潤的銀子...嘿嘿。"

戶部主事劉達摸著山羊胡,慢悠悠道:"王僉事莫急,分贓需按功論。李緹騎在大同前線"辛苦",該多拿三成;張侍郎在兵部周旋,三成;餘下的,咱們兄弟分了便是。"他說著,從袖中掏出賬冊,上麵密密麻麻記著扣糧的數目與分贓比例。

水榭外,一個穿粗布短打的仆役正往桌上添酒,眼角卻悄悄掃過賬冊。他是玄夜衛百戶王瑾,奉謝淵之命,喬裝混入張府。袖中藏著一小卷麻紙,正用炭筆速記他們的對話。

酒過三巡,眾人談興更濃。王遷喝得麵紅耳赤,拍著桌子道:"說起嶽峰,真是個硬骨頭。前月李緹騎想奪他兵權,他竟要拔刀拚命,若非餓得手軟,怕是已鬨出人命。"

張敬冷笑:"硬骨頭又如何?現在還不是困在城裡等死。我已讓人改了塘報,說他"私通北元,故意困城",等城破後,便將這罪名坐實,讓他死後還背著罵名。"

"還是侍郎高明,"劉達諂媚地敬酒,"不過依我看,謝淵在宣府倒是個麻煩。他前幾日派人送密信給通政司,替嶽峰辯解,幸好被李緹騎的人截了。"

王遷猛地拍案:"謝淵算什麼東西!一個邊將,也敢插手京中事?李德全公公說了,等大同的事了,就給他按個"通敵"的罪名,一並收拾!"

王瑾添酒的手微微一頓,炭筆在麻紙上飛快寫下"謝淵將被構陷"。他注意到,張敬的親衛正守在水榭四周,腰間的刀比尋常家仆鋒利得多——看來他們早有防備。

"說起來,"張敬忽然壓低聲音,"陛下雖斥了嶽峰的血書,卻也讓鎮刑司"查究真偽"。這差事落在誰頭上?"

王遷湊近道:"自然是咱們自己人。李德全公公已安排了,讓詔獄署的陳主事去查,他是咱們的人,定會"查無實據"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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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達歎了口氣:"就是可惜了周顯那小子,帶著血書突圍,竟被咱們的人殺得隻剩三個。不然,倒能讓他在詔獄裡"招認"嶽峰通敵。"

"無妨,"張敬陰惻惻道,"周顯已被關在詔獄,陳主事有的是法子讓他開口。到時候,人證物證俱在,嶽峰便是百口莫辯。"

王瑾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想起謝淵的囑托:"若能拿到他們勾結的實證,便可扳倒這夥奸佞。"此刻,水榭裡的每一句話,都像一把刀,刺向大同衛的將士。他悄悄將記滿字的麻紙藏進發髻,準備找機會脫身。

忽聞水榭外傳來腳步聲,張敬的親衛統領進來稟報:"大人,玄夜衛的人在府外巡查,說是"例行防奸"。"

眾人臉色驟變。王遷忙將賬冊塞進桌底,劉達往爐裡丟了幾張紙,火苗騰地竄起。張敬強作鎮定:"怕什麼?玄夜衛指揮使是李德全公公的門生,不過是走個過場。讓他們查,府裡乾乾淨淨。"

王瑾低著頭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他看到親衛統領使了個眼色,兩名仆役抬著一個沉重的木箱往後院去——那裡麵定是贓銀。他趁眾人注意力在門口,悄悄退到廊下,想從側門溜走。

"站住!"一個聲音喝住他。王遷眯著眼打量他,"你這仆役麵生得很,是新來的?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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