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誤會?”謝淵打斷他,手按在腰間的“鎮國劍”上,“石遷私通瓦剌,想焚京師火器庫,逼陛下南遷,罪證確鑿,陛下已下旨‘斬立決,首級傳九門’,你敢說陛下的旨是錯的?”他往前一步,張文嚇得後退,踩住了滾落在地的金條。“秦飛已在柴房周圍設了伏,石崇、徐靖想劫法場,也被咱們拿了把柄,”謝淵的聲音更沉,“今日斬石遷,是國法,是民心!你若再敢替他求情,就按‘包庇奸佞’論罪,連你一起押去刑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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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文的腿一軟,差點跪倒在地,撿起錦盒狼狽地逃走。剛出謝府的巷口,就撞見趕來的徐靖——徐靖的官袍都沒穿整齊,領口歪斜著,見張文臉色慘白,手裡還攥著空錦盒,就知道求情有戲。“怎麼樣?謝太保鬆口了嗎?”徐靖急著問。張文搖著頭,聲音發顫:“不行……謝淵油鹽不進,還說……還說秦飛抓了石崇的把柄……”徐靖的臉瞬間垮了,長歎一聲,轉身往詔獄署走——他知道,今日石遷必死,自己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。
玄夜衛的兩名卒子押著石遷,從詔獄署往西市走。石遷穿著囚服,領口磨得發毛,鐐銬鎖著他的手腳,每走一步,鐵鏈就拖在地上,蹭出火星。可他仍端著從一品的架子,頭抬得老高,下巴緊繃著:“你們放開我!我是鎮刑司提督,謝淵敢斬我,是擅權!是謀逆!”
街上的百姓早就圍滿了,見石遷過來,人群裡立刻爆發出唾罵聲。德勝門鄉勇教頭周老漢,手裡攥著把爛菜葉,狠狠砸在石遷肩上:“石遷!你這個奸賊!你害了陳安將軍,還想賣京師給瓦剌,今日斬你,是老天有眼!”他身後的後生周虎,氣得臉通紅,衝上前吐了石遷一口唾沫,正吐在石遷的囚服上:“你還敢囂張!我爹就是去年守大同衛,被你扣了糧餉,餓死在城樓上的!”
石遷的臉被菜葉砸中,沾了片枯黃的葉子,可他仍嘴硬:“你們這些草民懂什麼!謝淵拒降,瓦剌才會打過來,我是為了保住大吳的半壁江山!”可百姓的怒火更盛了,有人扔雞蛋,砸在他的頭上,蛋清順著臉頰往下流;有人扔木棍,擦著他的胳膊過去,砸在玄夜衛卒的甲胄上。玄夜衛卒手按刀柄,警惕地盯著人群,押著石遷快步往前走——石遷的頭漸漸低了下去,從“提督大人”到“過街老鼠”,他終於明白,自己早被百姓恨透了。
西市刑場的高台上,木質的欄杆被漆成朱紅色,上麵懸掛著一麵黃旗,寫著“國法昭彰”四個大字。謝淵身著正一品太保官袍,蟒紋繡在衣料上,在陽光下泛著光澤,腰間係著玉帶,手裡握著“鎮國劍”,劍尖朝下,落在台階上。他的目光掃過刑場——外圍是京營卒,甲胄反光刺眼,手裡的長槍列成陣;高台兩側是玄夜衛卒,刀出鞘,弩箭上弦;百姓圍在南麵,鴉雀無聲,隻聽見風吹過黃旗的聲響。
石遷被押到高台前,見了謝淵,還想狡辯,聲音卻有些嘶啞:“謝淵,你沒資格監刑!我是從一品,要斬我,得陛下親來!你這是……這是謀逆!”
謝淵冷笑一聲,命衙役將通敵密信、構陷供詞、私刻的“瓦剌王庭印”都擺在石遷麵前的案上。“石遷,”謝淵的聲音朗朗,傳遍整個刑場,“這是你寫給瓦剌也先的密信,上麵有你的字跡,你的私印;這是你構陷陳安、王勇等忠良的供詞,每一頁都有你的畫押;這是你私刻的‘瓦剌王庭印’,用來偽造瓦剌的文書——這些罪證,陛下驗過,內閣看過,六部核過,你還想抵賴?”
石遷盯著案上的密信,手指微微顫抖,卻仍強撐:“這是假的!是你謝淵偽造的!你想奪我的鎮刑司,才陷害我!”
“偽造?”謝淵召來張啟,“張主事,把證據給他看清楚!”張啟捧著密信上前,手裡還拿著個放大鏡大吳的勘驗器具),對準密信上的墨痕:“石提督,您看這墨——鎮刑司的鬆煙墨裡加了內府朱砂,刮一點下來,在光下看是暗紅的;尋常墨坊的墨,刮下來是灰黑的。”他用銀針挑開一點墨層,果然露出暗紅的朱砂,“再看這印,真‘瓦剌王庭印’的陰紋是‘也先親鈐’,您這枚是刻的,邊緣有崩口,我這裡有從您書房搜出的刻刀,您比對一下,崩口是不是一樣?”
石遷的嘴唇動了動,卻沒說出話。他望著遠處百姓憤怒的眼神,又看了看謝淵手裡的“鎮國劍”——那劍是陛下賜的,代表著君權,也代表著國法。他終於明白,自己今日必死,所有的狡辯都是徒勞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午時三刻的梆子聲從刑場的鼓樓傳來,響了三聲,震得人耳膜發顫。謝淵舉起“鎮國劍”,劍尖指向天空,聲音傳遍刑場的每一個角落:“奉陛下旨,鎮刑司提督石遷,通敵謀叛,構陷忠良,罪大惡極,依《大吳律?謀叛律》第三條‘通敵謀逆者,斬立決,首級傳九門示眾三日’,今日斬於此地,以正國法!”
劊子手從刑場一側走出,身材高大,穿著皂色衣袍,手裡握著柄長刀,刀身雪亮,是工部特製的斬刀。他走到石遷麵前,彎腰行了個禮,然後接過衙役遞來的一碗壯行酒,一飲而儘,將碗摔在地上,“哐當”一聲碎成幾片。石遷閉起眼,眼淚從眼角流下來,嘴裡喃喃著:“蕭桓負我……我為大吳……”
劊子手舉起長刀,刀光在陽光下劃了道弧線,快得讓人看不清。“唰”的一聲,長刀落下,石遷的首級“咚”地掉在青石板上,鮮血從脖頸的傷口噴出來,濺到劊子手的衣袍上,也濺到高台的木柱上,順著木紋往下流。周圍的百姓先是靜了一瞬,接著爆發出震天的歡呼:“陛下聖明!謝太保忠良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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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望著歡呼的百姓,心裡沒有半分快意,隻有沉重。他命衙役用一個朱漆木盤,鋪上白布,將石遷的首級小心地拾起來,放在盤裡,蓋上一塊黑布——這不是殘忍,是國法的威嚴,是對陳安、王勇等忠良的告慰。“嶽都督,”謝淵對嶽謙道,“派一隊京營卒,護送首級去九門傳示,每到一門,就宣讀石遷的罪狀,讓守將、兵卒、百姓都知道,國法不可違!”
嶽謙抱拳領命,京營卒抬著木盤,往德勝門走去。謝淵走下高台,望著西市的方向,陽光正烈,照在刑場的青石板上,鮮血漸漸凝固。他握緊“鎮國劍”,暗下決心:石遷雖死,舊黨還在,得儘快肅清,讓朝堂清明,讓百姓不再受奸佞之害。
刑場的百姓還沒散去,圍在周圍,看著衙役清理血跡。謝淵走上前,舉起“鎮國劍”,聲音沉穩:“百姓們,石遷已伏誅,他的黨羽石崇、徐靖也被咱們擒了,日後再發現有通敵、包庇的官員,你們儘管去玄夜衛報信,朝廷定當嚴查,絕不姑息!”
周老漢擠到前麵,對著謝淵躬身:“謝太保,我們信朝廷!信您!有您在,咱們京師就安穩了!”
謝淵點頭,命衙役拿出陛下的聖旨,展開宣讀:“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石遷通敵謀叛,罪該萬死,斬立決示眾;凡被石遷誣陷的忠良,一律平反,恢複官爵,家屬由戶部按月發撫恤金,米五石、銀十兩;邊軍糧餉,命戶部侍郎陳忠儘快調運,確保兵卒無饑寒之虞。欽此!”
聖旨讀完,百姓們再次歡呼,有人跪地磕頭,有人舉著手裡的農具呼喊。謝淵望著這一幕,心裡清楚:今日斬石遷,不隻是懲罰一個奸佞,更是向天下昭示,大吳的國法,對誰都一樣——無論是從一品的提督,還是尋常的百姓,犯了法,就難逃製裁。夕陽漸漸西沉,將刑場的影子拉得很長,石遷伏誅的消息,像風一樣傳遍京師的大街小巷,成了大吳朝堂走向清明的第一步。
片尾
石遷伏誅後,蕭桓召謝淵、李東陽、秦飛、李嵩入宮,議肅清舊黨、完善製度之事。蕭桓道:“石遷雖死,其黨羽仍有潛藏,需乘勝追擊,絕不能讓他們死灰複燃。”謝淵奏請:“陛下,可設‘奸黨清查司’從四品),隸禦史台,專司舊黨餘孽核查;修訂《特務機構律》,規範鎮刑司、玄夜衛職權,防專權。”蕭桓準允,命李嵩牽頭修訂律法,秦飛主司清查。
此後月餘,秦飛率玄夜衛清剿舊黨餘孽五十餘人,李嵩修訂《特務機構律》,明確“鎮刑司隸兵部,玄夜衛隸帝,互不統屬,互相監督”;陳忠調運邊糧十萬石,補充宣府衛、大同衛;馬昂正二品刑部尚書)為被石遷誣陷的忠良平反,恢複其官爵、撫恤家屬。京師百姓聞之,自發於西市刑場立“誅奸安邦碑”,碑取青石,高丈二,額題“國法昭彰”,碑陽刻石遷罪狀,碑陰列謝淵、秦飛等忠良名氏,旁刻“為官者當忠,為吏者當廉,為兵者當勇”十二字。
每至初一、十五,百姓皆來碑前祭拜,或燃香燭,或獻花束,香火嫋嫋中,總能聽見老人對孩童說:“當年石遷通敵,謝太保監刑斬了他,咱們才能過安穩日子——要記住,奸佞再凶,也敵不過國法,敵不過民心。”九門的守將換了一茬又一茬,卻始終會在石遷首級傳示過的地方,給兵卒們講這段曆史,讓他們知道:國法不可違,民心不可負。
卷尾
《大吳史?帝紀?德佑帝傳》載:“遷伏誅,帝歎曰:‘非謝淵監刑,非秦飛偵逆,非百姓共憤,遷難伏誅。國法之威,在明在公;民心之向,在忠在正。’”
《玄夜衛檔?誅奸錄》補:“石遷案後,帝命將其罪證與‘張文案’‘徐靖案’並編為《鎮刑司奸黨錄》,頒行天下,誡‘特務之權,當束以國法,若恃權作惡,雖高爵亦誅’。兵部將《特務機構律》推行九邊,宣府衛、大同衛皆仿京師之製,設‘奸黨清查哨’,邊地遂無特務專權之禍。德佑末,時人謂‘石遷伏誅日,朝綱複振時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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