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首語
《大吳史?紀事本末?德佑糧道之變》載:“德佑中,瓦剌圍京師,西路軍斷通州糧道,複遣細作勾內奸,焚通州西倉儲糧十五萬石),京營糧餉驟絕。戶部尚書劉煥正二品)私藏糧萬石,吏部尚書李嵩正二品)、侍郎張文正三品)等官宦各匿糧數千石,官官相護,阻糧餉核驗。太保謝淵迫不得已,令京營‘減糧供兵’,日供糧由二升減至一升五合,兵卒饑寒交迫,餓暈者日增;百姓餓殍漸現,內城危在旦夕。玄夜衛北司指揮使秦飛偵得內奸為劉煥親信王福正九品),煥與瓦剌通,欲因糧絕亂京營,淵遂擒煥、斬福,追繳私糧,暫解危局。”
《玄夜衛檔?勘災錄》補:“通州西倉焚後,玄夜衛勘驗得火油殘跡含瓦剌獨有的羊脂成分),及‘劉記’火折子王福之物);煥府中搜出與瓦剌密信‘焚倉後京營必亂,可乘隙攻城’,墨為瓦剌狼毫墨,字跡與煥親信文書吻合。減糧期間,京營卒折損三百餘人多為餓斃、凍斃),百姓死者逾千,罪證存詔獄署東庫第五十櫃,入《謝淵平糧道之變勘卷》。”
通州倉火裂長空,糧道斷絕京營窮。
佞吏私藏千石粟,忠兵餓臥寒甲空。
循蹤捕惡擒奸黨,減廩供軍忍淚瞳。
不是謝公持大義,京師早已陷胡戎。
焚倉烈焰照天紅,內奸通敵禍相叢。
官宦匿糧觀禍變,兵民枵腹餓殍逢。
玄夜偵奸明逆跡,太保揮戈肅奸雄。
暫紓糧困憑眾誌,至今猶記減糧功。
通州倉火起狼煙,糧道斷絕京營煎。
佞臣私藏千石粟,忠民捐粟半囊空。
謝公勘案擒奸黨,秦帥擒奸破敵緣。
待到援軍解圍日,軍民同慶複年豐。
通州西倉的焦煙飄到京師城頭時,謝淵正一品太保)剛在兵部簽完九門城防加固的文書。案上的茶還冒著熱氣,玄夜衛暗探張青從七品)就跌撞闖進來,甲胄上沾著焦土與血跡,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:“太保……通州西倉……被焚了!十五萬石糧……全燒了!運糧隊……遇伏,三百卒……戰死,僅十人逃回來!”
謝淵手裡的朱筆“啪”地落在紙上,染出一團紅痕。他猛地起身,快步走到牆邊的京師輿圖前,指尖重重戳在“通州”二字上——通州西倉是京師最大的城外糧倉,儲糧占京師軍糧的七成,這一燒,京營三萬卒的糧餉瞬間斷了來路。“快傳嶽謙、秦飛!”謝淵的聲音發顫,卻仍強壓著慌亂,“讓嶽都督查京營現存糧,秦指揮使去通州勘驗焚倉現場,務必查明是意外還是人為!”
半個時辰後,從二品都督同知嶽謙匆匆趕到兵部,手裡攥著京營糧庫賬簿,臉色慘白:“太保,京營現存糧僅三萬石,若按平日每人日供二升算,隻夠全軍吃五日;若算上百姓……頂多撐三日!方才德勝門已有卒餓暈,還有卒私下抱怨,說再無糧就不守城了!”
謝淵接過賬簿,指尖劃過“三萬石”的數字,心裡沉到了穀底。他抬頭看向窗外,京師街頭已隱隱有混亂跡象,小販們把糧價抬到了鬥米兩千錢,有的甚至閉店不賣,百姓們圍著糧店哭喊,玄夜衛卒正費力維持秩序。“嶽都督,你先回營,安撫兵卒,就說朝廷已在籌糧,絕不讓大家餓著!”謝淵拍了拍嶽謙的肩,“撐住,咱們不能讓瓦剌沒攻城,自己先亂了陣腳。”
嶽謙領命而去,剛走出兵部,就撞見秦飛從二品玄夜衛北司指揮使)帶著從三品文勘房主事張啟趕來。秦飛手裡拿著一塊焦黑的木板,上麵還殘留著未燒儘的布片:“太保,通州現場慘烈,糧倉梁柱全被燒塌,糧袋成了灰燼,地上還有打鬥痕跡,不像意外失火——張啟驗出火油殘跡,裡麵有羊脂成分,是瓦剌常用的火油!”
張啟上前一步,遞上裝著火油殘跡的瓷瓶:“太保,這火油與上次擒獲的瓦剌細作攜帶的一致,且糧倉內發現一枚‘劉記’火折子,是戶部尚書劉煥親信王福正九品)的私物——王福負責通州糧倉的火禁,這次焚倉,他卻不見了蹤影!”
謝淵捏著那枚火折子,指節泛白——內奸!瓦剌竟勾結內奸焚倉,斷京師糧道!他深吸一口氣,下令:“秦飛,你帶玄夜衛去抓王福,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;張啟,繼續勘驗現場,找更多內奸痕跡;陳忠正三品戶部侍郎),你去戶部糧庫,核實現存糧,若劉煥敢隱瞞,立刻報我!”
一道道指令發出,可謝淵心裡清楚,糧道已斷,糧倉被焚,這場糧荒危機,才剛剛開始。
秦飛率玄夜衛去抓王福時,王福早已躲進了劉煥正二品戶部尚書)的府中。玄夜衛卒圍住劉府,秦飛上前叩門,劉煥的管家卻攔在門口,語氣傲慢:“秦指揮使,劉尚書正在會客,不見外客!”
“奉謝太保令,抓捕通敵焚倉嫌犯王福,劉尚書若阻攔,就是通敵同罪!”秦飛拔出佩刀,玄夜衛卒們也舉起弩箭,對準府門。管家嚇得後退,慌忙跑進府中通報。片刻後,劉煥穿著官袍走出來,身後跟著正三品吏部侍郎張文,兩人臉色都不好看。
小主,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,後麵更精彩!
“秦飛,你好大的膽子!”劉煥指著秦飛,聲音發顫,“王福是我戶部吏,你憑什麼抓他?焚倉是瓦剌所為,與他無關!”
張文立刻附和:“秦指揮使,通州焚倉恐是瓦剌聲東擊西,想引咱們查內奸,好趁機攻城。不如先集中精力守城,抓人的事,日後再議?”
秦飛冷笑:“劉尚書,張侍郎,通州現場搜出王福的火折子,還有帶瓦剌成分的火油,證據確鑿,你們還想包庇?”他側身讓開,玄夜衛卒抬著從糧倉帶回的焦木與火油殘跡,“這些都是證據,謝太保已下令,若你們再攔,就一並抓回玄夜衛審訊!”
劉煥臉色驟變,卻仍不死心:“我是戶部尚書,正二品,你一個從二品,敢抓我?”
“太保有令,凡阻撓查案者,無論官階,先抓後奏!”秦飛揮手,玄夜衛卒衝上前,推開劉煥,衝進府中。很快,卒子們就從柴房裡揪出了王福,他渾身發抖,懷裡還揣著一封密信,上麵寫著“焚倉已畢,速離通州”,墨是瓦剌狼毫墨。
秦飛接過密信,遞給劉煥:“劉尚書,這是王福懷裡搜出的,你還要說他無辜?”劉煥盯著密信,嘴唇哆嗦,說不出話。張文見狀,忙打圓場:“秦指揮使,或許是王福被脅迫,不如先押回玄夜衛審訊,彆冤枉了劉尚書。”
秦飛知道,張文是劉煥的同夥,此刻不宜與兩人徹底撕破臉,便命人押著王福離開。看著玄夜衛的身影消失,劉煥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對張文道:“多虧你趕來,不然我今日就栽了!王福若招了,咱們都得死!”
張文歎了口氣:“劉尚書,你也是糊塗,怎麼讓王福用自己的火折子?現在隻能盼王福嘴硬,彆把咱們供出來。另外,李嵩大人正二品吏部尚書)那邊,你得去說一聲,讓他在朝堂上幫著說話,不然謝淵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劉煥點頭,心裡卻慌得厲害——他私藏了五千石糧,還幫李嵩、張文等官宦匿糧,若謝淵查下去,這些事都會暴露。他不知道,此刻的玄夜衛北司,王福已在秦飛的審訊下,開始吐露實情。
玄夜衛北司的刑訊室裡,王福被鐵鏈鎖在刑架上,臉上滿是淚痕。秦飛坐在案後,麵前擺著密信、火折子和火油殘跡,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壓:“王福,你勾結瓦剌焚倉,是誰指使的?劉煥知不知情?”
王福渾身發抖,嘴唇哆嗦著:“是……是劉尚書讓我做的!他說……他說瓦剌許他白銀千兩,焚倉後讓他逃去瓦剌;還說……還說焚倉後京營斷糧,必生嘩變,瓦剌就能趁機攻城……”
秦飛的指節重重叩在案上:“劉煥還讓你做了什麼?他私藏了多少糧?”
“劉尚書私藏了五千石糧,藏在府中地下室;還有……還有李嵩大人藏了八千石,張侍郎藏了三千石,其他二十多位官宦也各藏了數百石,都是上月從通州糧倉私運出來的!”王福的眼淚掉在地上,“劉尚書說,若京營斷糧,咱們就用私藏的糧度日,等瓦剌破城,還能得官爵……”
秦飛聽完,心裡怒火中燒——這些官宦,竟在京師危難之際,私藏糧餉,勾結瓦剌,置軍民生死於不顧!他立刻起身,帶著王福的供詞,直奔兵部。此時的謝淵,正與陳忠商議籌糧之事,陳忠遞上戶部糧庫清單:“太保,戶部糧庫隻剩五千石糧,劉煥說‘上月核驗時損耗了’,可王福供稱,這些糧都被他私分了!”
秦飛將王福的供詞遞上,謝淵看完,氣得手發抖:“好個劉煥!好個李嵩!國難當頭,他們竟私藏糧、通敵,簡直豬狗不如!”他立刻召集內閣、六部重臣入宮,要在朝堂上揭穿這些佞臣的罪行。
太和殿裡,蕭桓德佑帝)看著供詞,臉色鐵青:“劉煥,你可知罪?”
劉煥跪在地上,卻仍狡辯:“陛下,王福是被秦飛屈打成招!臣沒有私藏糧,更沒有通敵!李嵩大人、張侍郎可以為臣作證!”
李嵩立刻出列:“陛下,劉尚書一向清廉,定是王福誣告!通州焚倉是瓦剌所為,與劉尚書無關!且糧庫損耗是常事,不能憑王福一麵之詞定罪!”
張文也附和:“陛下,現在京師危在旦夕,若嚴懲劉尚書,恐動搖人心,影響守城!不如先擱置此案,等解圍後再查!”
謝淵出列,手裡舉著密信與火油殘跡:“陛下,王福供詞與物證吻合,劉煥私藏糧的地下室已被玄夜衛找到,五千石糧還在裡麵!李嵩、張文也私藏糧,玄夜衛已在他們府中搜出糧袋!這些佞臣官官相護,若不嚴懲,軍民寒心,京師必破!”
蕭桓看著謝淵遞上的糧袋上麵有通州糧倉的標記),終於下定決心:“將劉煥、李嵩、張文押入詔獄,待查清全案,斬立決!”
劉煥等人哭喊著求饒,卻被玄夜衛卒拖了下去。可謝淵心裡沒有快意,因為他知道,就算抓了這些佞臣,糧荒的危機,仍未解除——京營的糧,隻剩三日了。
小主,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,後麵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