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蕭桓卻毫無睡意,他換上常服,帶著兩名內侍,悄悄走出皇宮,想看看百姓的情況。內城的街道上,燈火稀疏,偶爾能看到京營卒在巡邏,還有百姓在自家門口搭起棚子,給巡邏的士卒送水送乾糧。一個六歲的孩子,正拿著木炭在牆上畫“守京師”三個字,畫得歪歪扭扭,卻格外認真;孩子的母親站在一旁,手裡縫著鎧甲的破洞,嘴裡哼著家鄉的小調,歌詞卻是“守好城,護好家,不讓胡賊進咱家”。
蕭桓走過去,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:“孩子,你畫的是什麼呀?”孩子抬起頭,眼裡滿是認真:“大人,我畫的是‘守京師’!爹說,隻要咱們守住京師,胡賊就進不來,娘就不會哭了。”孩子的母親看到蕭桓的衣著,雖不知是皇帝,卻仍恭敬地行禮:“大人,您是官吧?求您千萬彆放棄京師,咱們百姓都願意守,就算砸鍋賣鐵,就算拿鋤頭拚,也不讓胡賊進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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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圍的百姓聽到聲音,紛紛圍過來,有的說“咱們已把糧食都捐給軍裡了”,有的說“我家男人去幫著修城防了”,有的說“隻要陛下不放棄,咱們就跟胡賊拚到底”。蕭桓看著這些樸實的百姓,眼眶泛紅——他之前還在猶豫,可百姓們都這麼堅定,他這個皇帝,更不能退!
回到皇宮,蕭桓立刻讓人傳旨:明日辰時,移駕太廟,命文武百官隨行,凡無故不到者,以“不忠”論處;同時命秦飛率玄夜衛卒加強太廟周邊的防衛,防止內奸作亂;命陳忠儘快調撥糧食,給百姓和士卒分發,穩定人心。
次日清晨,天剛蒙蒙亮,李嵩、王瑾就得知了蕭桓要移駕太廟的消息,兩人趕緊聚在吏部衙門商議。“不好,蕭桓這是要堅定拒敵之心!”李嵩焦躁地踱步,“咱們必須阻止他,不然遷都的事就徹底黃了!”王瑾想了想,道:“我有個主意,咱們以‘太廟乃祭祀重地,非理政之所,帝移駕於此,恐驚擾列祖列宗’為由,聯合百官阻駕,隻要百官都反對,蕭桓就算想移駕,也得掂量掂量!”
兩人立刻分頭行動,李嵩去串聯吏部、工部的官員,王瑾去拉攏禮部、刑部的官員,很快就聚集了三十餘名官員,準備在宮門口阻駕。
辰時一到,蕭桓穿著常服,手持神武帝的遺劍,在親兵的護送下,從皇宮正門出發。剛到宮門口,就見李嵩、王瑾帶著三十餘名官員跪在地上,齊聲喊道:“陛下,太廟乃祭祀重地,非理政之所,陛下移駕於此,恐驚擾列祖列宗,臣等請陛下收回成命!”
蕭桓停下腳步,看著跪在地上的官員,眼神冰冷:“驚擾列祖列宗?列祖列宗創業艱難,見朕堅守京師、護百姓,隻會欣慰,怎會驚擾?你們說太廟非理政之所,可神武帝當年在應天太廟,也曾與百官議事,定下北伐之策;元興帝在北平太廟,也曾誓師親征,大破韃靼!你們攔朕,到底是為了列祖列宗,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利?”
李嵩抬起頭,語氣帶著辯解:“陛下,臣等是為了陛下安危!太廟靠近安定門,瓦剌若攻過來,陛下有失,臣等萬死難辭!”蕭桓冷笑一聲,拔出神武帝的遺劍,劍身在晨光中閃著冷光:“朕的安危,與京師共存亡;京師的安危,與百姓共存亡!今日誰再攔朕,便是阻朕守京師、阻朕護百姓,朕這把劍,雖不敢斬忠臣,卻敢斬奸佞!”
官員們見狀,紛紛低下頭,有的甚至悄悄退到一旁——他們沒想到,蕭桓竟如此堅定,還拿出了神武帝的遺劍,誰也不想被當成“奸佞”。李嵩、王瑾見勢不妙,想再說話,卻見秦飛帶著玄夜衛卒走過來,手裡拿著一份供詞:“陛下,這是昨夜擒獲的李嵩親信供詞,供認‘李尚書令其散布“瓦剌夜襲內城”謠言,欲亂人心’;還有王尚書私藏的邊軍急報,臣已核驗,確有其事!”
李嵩、王瑾嚇得臉色慘白,再也不敢說話,隻能癱坐在地上。蕭桓看著兩人,心裡滿是失望:“將李嵩、王瑾押起來,待移駕太廟後,再行處置!”玄夜衛卒立刻上前,將兩人按在地上,押到一旁。其他官員見內奸被抓,紛紛起身,躬身道:“臣等願隨陛下移駕太廟,誓與京師共存亡!”
蕭桓帶著百官,繼續往太廟走去。沿途的百姓聽說皇帝要移駕太廟,誓守京師,紛紛從家裡出來,站在街道兩旁,有的手裡拿著“守京師”的木牌,有的捧著剛做好的乾糧,還有的甚至跪在地上,高喊“陛下萬歲,大吳萬歲”。
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叟,拄著拐杖,走到蕭桓麵前,手裡捧著一杯酒:“陛下,老臣是永熙帝時的禦史,如今雖已致仕,卻仍願隨陛下守京師!這杯酒,祝陛下早日破胡賊,保大吳平安!”蕭桓接過酒杯,一飲而儘,酒液辛辣,卻讓他心裡熱血沸騰:“老大人放心,朕定不會讓百姓失望!”
林阿妹彰義門巷戰幸存少女)帶著一群孩子,手裡拿著用紅紙寫的“拒胡賊,守京師”,跑到蕭桓麵前,齊聲喊道:“陛下,我們也能守京師!我們幫著送水、遞箭,不讓胡賊進來!”蕭桓蹲下身,摸了摸林阿妹的頭:“好,你們都是大吳的好孩子,有你們在,京師一定能守住!”
百姓們的熱情,像一股暖流,湧進蕭桓的心裡。他之前的猶豫、愧疚,此刻都變成了堅定的信念——有這樣的百姓,有謝淵這樣的忠臣,大吳絕不會亡!
終於,太廟到了。太廟的正門敞開著,裡麵供奉著神武帝蕭武、元興帝蕭玨、永熙帝蕭睿等七帝的牌位,牌位前的香爐裡,香火繚繞,莊嚴肅穆。蕭桓走進太廟,走到神武帝的牌位前,跪下,將神武帝的遺劍放在供桌上,聲音帶著恭敬與堅定:“太祖皇帝在上,後世子孫蕭桓,謹告列祖列宗:瓦剌犯境,京師告急,桓雖不才,卻不敢棄祖宗之土、棄百姓之命!今日桓移駕太廟,誓與京師共存亡,若不能守住京師,桓願以死謝列祖列宗、謝天下百姓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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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官們也跟著跪下,齊聲喊道:“臣等願隨陛下,誓守京師,與大吳共存亡!”聲音洪亮,震得太廟的梁柱微微發顫。
謝淵扶著太廟的柱子,看著這一幕,眼眶泛紅——他知道,蕭桓這一跪,跪出了大吳的骨氣,跪醒了百官的忠心,跪安了百姓的人心。從今往後,再也沒人敢提遷都,再也沒人敢私通內奸,君臣同心,軍民協力,定能守住京師,擊退瓦剌!
蕭桓站起身,看著百官,語氣鄭重:“今日起,太廟為臨時理政之所,朕在此處理軍務、朝政;謝太保總領京師防務與邊軍調度,務必加固城防,聯絡援軍;秦指揮使徹查內奸黨羽,凡通敵、貪腐、阻撓守京師者,一律嚴懲;陳侍郎負責糧餉與物資供應,確保士卒與百姓有糧吃、有衣穿;嶽都督嶽謙,從二品,都督同知)率軍守安定門,李副總兵李默)率軍守彰義門,務必不讓瓦剌前進一步!”
“臣等遵旨!”百官齊聲領命,聲音裡滿是堅定。
此時,太廟外傳來消息——瓦剌太師也先得知蕭桓移駕太廟、誓守京師,又聽說李嵩、王瑾被抓,內奸黨羽被查,知道大吳君臣同心,再攻京師無望,已下令暫緩進攻,派人去打探大吳的動向。
蕭桓站在太廟的台階上,看著遠處的京師城牆,心裡滿是欣慰。他知道,危局仍未完全解除,瓦剌仍在城外,內奸仍需徹查,糧餉仍需調度,可他不再猶豫,不再畏懼——因為他知道,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,身後有列祖列宗的庇佑,有百官的支持,有百姓的信任,有謝淵這樣的忠臣,大吳的江山,定能守住!
片尾
蕭桓移駕太廟後,太廟周邊的防衛愈發嚴密,秦飛率玄夜衛卒日夜巡邏,確保帝與百官的安全;陳忠很快追回李嵩私扣的糧餉,調撥給邊軍與百姓,內城的糧荒暫解;謝淵雖仍需靜養,卻每日在太廟偏殿處理軍務,批複軍報,楊武正三品,兵部侍郎)每日往返於兵部與太廟之間,傳遞消息;嶽謙、李默率軍加固安定門、彰義門的城防,百姓們主動來幫忙,有的搬磚,有的送水,有的縫補鎧甲,內城的氣氛從之前的惶恐,變成了如今的堅定。
禮部侍郎林文正三品)按蕭桓的旨意,在太廟外設立“忠勇榜”,將彰義門巷戰中陣亡的親兵、百姓的名字一一刻在榜上,供百官與百姓祭奠;每日都有百姓來“忠勇榜”前獻花、焚香,有的甚至帶著孩子來,告訴他們“這些是守京師的英雄,要永遠記得他們”。
李嵩、王瑾被押入詔獄後,秦飛加大了對其黨羽的清查力度,從吏部、禮部搜出大量通敵密信與貪腐賬冊,抓獲舊黨成員二十餘人,皆押入詔獄待審;百官們見內奸落網,朝政清明,紛紛主動上書,或建言加固城防,或請纓率軍守邊,或捐贈家產充作軍餉,太廟的臨時理政之所,竟比往日的禦書房還要繁忙,卻處處透著同心協力的暖意。
瓦剌使者見大吳君臣同心、防務加固,知道議和無望,隻能返回瓦剌,向也先稟報;也先雖仍有不甘,卻也知道再攻京師難有進展,隻能暫時按兵不動,與大吳對峙——蕭桓移駕太廟的這一舉措,不僅穩定了人心,更暫時遏製了瓦剌的攻勢,為後續的太廟朝會與徹底拒和,奠定了堅實的基礎。
卷尾
《大吳史?禮製誌?太廟》載:“帝桓因京師危,移駕太廟,誓與列祖列宗共存亡。太廟設臨時理政之所,帝在此處理軍務、朝政凡十日,百官隨行,軍民響應。史載:‘帝臨太廟,百官醒,百姓安,瓦剌卻,大吳危解。’太廟之‘忠勇榜’,後經禮部修繕,成為大吳祭祀忠勇之士的固定場所,曆永熙、泰昌諸帝,未廢。”
《大吳史?列傳第三十二?謝淵傳》載:“桓欲移駕太廟,李嵩、王瑾阻之,淵扶病入諫,陳‘遷都則亡,死守則存’之理,帝深然之。及帝駕臨太廟,淵雖重傷,仍隨百官入廟,見證帝誓。時人讚曰:‘謝公之忠,不僅在巷戰之勇,更在定策之明。無淵之諫,恐無帝之誓;無帝之誓,恐無大吳之安。’”
《玄夜衛檔?帝駕太廟錄》補:“蕭桓在太廟期間,每日清晨必拜列祖列宗牌位,晚間則與謝淵、李東陽正一品,內閣首輔)商議軍務,未嘗稍歇。神武帝遺劍、永熙帝手諭,帝每日隨身攜帶,謂‘見此二物,如見列祖,不敢懈怠’。後帝還宮,命將二物藏於太廟,題‘守土之鑒’,令後世子孫觀之,勿忘守土護民之責。”
《大吳史?食貨誌》載:“德佑七年帝移駕太廟後,百姓捐糧捐物者逾萬戶,陳忠將所捐物資登記造冊,設‘助軍簿’,藏於戶部檔案庫,帝命‘凡捐物百姓,皆免徭役一年’,以彰其功。此‘助軍簿’後成為大吳危難時募集物資的範例,曆代沿用。”
帝駕臨太廟,丹心告列宗。劍橫驚佞膽,誓立振民風。百姓捐糧急,百官獻策同。胡賊聞膽喪,不敢近京東。
至今榜前柏,猶帶舊時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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