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起身走向殿內西側的先帝神位,神主牌是紫檀木所製,因常年供奉,邊緣泛著溫潤的包漿,牌前的青銅香爐裡還留著半爐殘香,餘煙嫋嫋,帶著淡淡的鬆煙味。蕭櫟將秦飛的淮河防務報與核驗結果輕輕放在神主牌前的供案上——防務報是玄夜衛專用的薄麻紙,邊角沾著一點淺褐色的痕跡,顯是秦飛在淮河岸邊寫報時,不慎蹭到的泥點;紙頁上的字跡是秦飛的親筆,筆鋒勁挺卻偶有停頓,想來是寫至“淮河東岸新增三座烽燧,每五裡設一崗,死士輪值無休”時,恰逢營外傳來巡哨將士的通報,才斷了筆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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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皇祖父、皇父,”他躬身行禮,額頭幾乎觸到供案前的青磚,腰間的玉帶因躬身而微微繃緊,玉扣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,“孫兒今日拒了構陷忠良的彈劾,革了戶部貪吏的職,沒讓他們的奸計得逞,也沒讓淮河防線的將士寒心。”他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哽咽,指尖輕輕拂過神主牌的邊緣,“您當年教孫兒‘辨忠奸要看實績,護社稷需信賢臣’,如今這位掌玄夜衛、守淮河的將領,確是能擔事的——淮河大捷時,他帶著將士們在冰水裡設伏,戰後報功卻隻字不提自己的傷;如今守防線,連烽燧輪崗的細節都寫得明明白白,這樣的人,孫兒怎會不信?怎會不護?”
行禮畢,蕭櫟拿起案上的淮河防務報,借著宮燈的光逐字細讀。報上除了防線布防,還寫著“淮河沿岸百姓自發組織鄉勇,協助守堤,臣已令軍需官為他們添置禦寒的棉甲,分撥粗糧”,字跡在這裡格外輕柔,顯是秦飛寫時念著百姓的不易。蕭櫟忽然想起此前收到的一封密信,信裡說“守邊不僅要防外敵,還要護百姓,若百姓不安,防線再固也難長久”,當時讀信時便覺寫信人通透,如今對著這防務報,才更明白這話的分量——這位將領不僅懂軍務,更懂民心,是真的把“護社稷”落在了實處。
正讀到“火銃營已完成檢修,三百杆火銃可隨時應戰”時,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是玄夜衛的傳信兵,身上還沾著夜露,氣息不穩地捧著一封密信進來:“陛下,北司急報,是守淮河的將領令臣連夜送來的!”蕭櫟接過密信,見是折疊成菱形的薄麻紙,紙角印著玄夜衛北司的暗紋,展開時,墨痕還帶著點潮氣,顯是剛寫好便送出。
密信上寫著“戶部有貪吏私藏北伐糧餉五萬石,臣已令死士暗中監視其糧鋪,待陛下旨意便起獲,不使一粒糧落入私囊”,字跡比防務報上更急促,卻仍條理分明,連糧鋪的位置“城南西市第三家”都標注得一清二楚。蕭櫟攥著密信,指尖觸到紙頁上未乾的墨點,忽然想起淮河大捷後,這位將領遞來的糧餉核銷冊,每一筆都記得明明白白,連“賑濟災民的三百石粟米,分至十二村,每村二十五石”都寫得詳儘,這般縝密周全,從不讓人費心。
“傳朕的旨意,”蕭櫟抬眼時,目光落在宮燈映下的光影上,聲音堅定卻帶著暖意,“令守淮河的將領即刻起獲私藏糧餉,派玄夜衛死士護送,優先送往前線火銃營;再令刑部加快審訊此前的構陷者,務必查清他們與外敵勾連的證據,絕不能讓貪吏的同黨再拖延北伐糧餉!”傳信兵領旨退去時,蕭櫟又補充了一句,“告訴那位將領,他辦事,朕放心,若需調兵配合,可直接憑玄夜衛北司印信調度,不必再等朕的旨意。”
殿內的宮燈已燃得穩定,昏黃的光將蕭櫟的身影映在牆上,他重新拿起淮河防務報,指尖停在“臣已令將士加固盱眙段河堤,防瓦剌冬春之際借冰麵突襲”一句上,嘴角輕輕揚起——有這樣用心守邊、縝密護糧的將領在,淮河無憂,北伐的根基,自然也穩了。供案前的殘香還在飄著,嫋嫋的煙絲纏上防務報的邊角,像在為這份忠勇,添了幾分無聲的見證。”
夜深了,蕭櫟坐在案前,重新翻看《大吳帝紀》,裡麵記載著元興帝靖難時護忠良的事跡:“成祖時,有人構陷邊將丘福‘擁兵’,成祖查得為構陷,斬構陷者,令丘福繼續掌軍,終破漠北。”他想起元興帝的話:“忠良難得,若因流言害忠,誰還會為社稷死戰?”如今他護秦飛,與元興帝護丘福,竟是一樣的道理——帝王之責,不僅在治國,更在護忠,隻有忠良無虞,將士才會用命,社稷才會穩固。
他拿起案上的朱筆,在《帝紀》的空白處寫下:“成武二年冬,張文、陳忠構陷秦飛,朕拒之,護忠良,清奸佞,以承祖誌。”寫完後,他將朱筆放回筆架,望著窗外的星空,北鬥七星格外明亮,像在指引著北伐的方向,指引著大吳中興的方向。
他在心中默念:“秦飛,你放心,朕會護著你,護著北伐,護著大吳的百姓;謝淵,你在京師安心守著,待糧餉齊、秦飛掃清淮河殘敵,咱們便一起北伐,迎上皇歸京,清剿所有奸佞,讓大吳重現太平。”
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縫,落在案上的淮河防務報上,蕭櫟醒來時,嘴角還帶著笑意。他起身走到窗邊,推開窗,晨光灑在他的身上,帶著暖意——張文、陳忠被革職,構陷秦飛的陰謀破產,北伐糧餉即將起獲,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。
太監送來早膳,還帶來刑部的密報:“張文、陳忠已招供,承認私通瓦剌細作,傳遞淮河防務情報,還承認拖延北伐糧餉,私藏三萬石,欲資助瓦剌。”蕭櫟接過密報,心中鬆了口氣——證據確鑿,李嵩舊黨的罪證又多了一樁,清剿舊黨、穩固朝局的日子,越來越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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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到案前,取來一張白宣紙,寫下給秦飛的密信:“張文、陳忠已招供,其同黨在戶部私藏糧餉,令你即刻起獲,送往前線;你可繼續掌淮河防務,朕已令張啟查你的舊部,若有被張文罷黜的,皆令吏部複職,不得有誤。北伐之事,朕倚重你,大吳百姓也倚重你。”
辰時已過,殿外傳來玄夜衛侍衛的彙報:“陛下,秦飛大人已起獲戶部私藏糧餉五萬石,正送往前線;張文、陳忠的同黨,已抓獲十人,押交刑部審訊。”蕭櫟點頭,心中滿是欣慰——護忠良,清奸佞,穩北伐,這一步步,都走得紮實,走得堅定。
他坐在案前,重新拿起《大吳官製錄》,翻到“忠良護社稷”篇,上麵寫著“君護忠良,忠良護社稷,社稷安則百姓安”,這正是他今日所為的最好注解。他知道,護好秦飛這一個忠良,便能帶動更多忠良為社稷效力;清掉張文、陳忠這兩個奸佞,便能震懾更多舊黨,讓朝局更清明。
殿外的陽光越來越亮,照在奉天殿的盤龍柱上,泛著溫暖的光澤。蕭櫟望著北方的天際,那裡是京師的方向,是謝淵守著的安定門,是秦飛護著的淮河,是北伐的戰場——他知道,隻要君臣同心,忠良協力,大吳的北伐定會勝利,上皇定會歸京,百姓定會過上太平日子,大吳的江山定會越來越穩固。
片尾
奉天殿的宮燈漸漸熄滅,晨光已灑滿殿宇,案上的彈劾疏與核驗結果被小心收起,歸入“李嵩舊黨構陷案”的卷宗,成為大吳“護忠清奸”的曆史見證。蕭櫟坐在案前,手中握著給秦飛的密信,指尖觸到“秦帥不可動”的字句,心中滿是堅定。
殿外傳來北伐糧餉起運的消息,侍衛的腳步聲輕快,帶著勝利的希望。蕭櫟起身走到窗邊,望著糧餉車隊遠去的方向,仿佛能看到秦飛在淮河岸邊接糧的場景,能看到謝淵在京師城樓上等待的身影,能看到邊軍將士收到糧餉時的笑容。
風從窗縫裡鑽進來,帶著一絲冬日的暖意,吹在他的臉上。他知道,今日護下秦飛,不僅是護了一個忠良,更是護了北伐的根基,護了大吳的未來。隻要忠良在,清奸不停,北伐不止,大吳的中興,便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。
卷尾語
大吳成武帝奉天殿護忠半日,非僅“拒一疏、革二臣”之事,實為“清奸護忠、穩固北伐”的關鍵轉折。從覽彈劾疏識構陷之毒,到召張啟核驗證偽造之實;從朝堂斥奸佞顯護忠之堅,到查同黨清舊黨彰治國之明;從憶祖訓定護忠之誌,到傳密信穩北伐之基,蕭櫟之心路,映照著大吳危局下“帝王明斷則忠良無虞,忠良無虞則社稷穩固”的真理。
此護忠之事,有三重曆史意義:其一,破“官官相護”之網——張文、陳忠聯合理刑院、詔獄署構陷,卻被蕭櫟借文勘房核驗、刑部審訊層層拆解,揭“黨爭傾軋”之害,為後續清剿李嵩舊黨、整頓吏治打下基礎;其二,護“北伐根基”之穩——秦飛掌淮河防務與玄夜衛,是北伐的“左膀右臂”,力保秦飛,便保淮河防線無虞、糧餉調度有序、清奸查佞不停,為北伐勝利築牢根基;其三,立“帝王護忠”之範——蕭櫟“辨偽證、斥奸佞、護忠良”的舉動,傳遍大吳後,邊軍將士士氣大振,禦史紛紛遞疏彈劾舊黨,百姓自發捐糧助北伐,形成“君護忠、臣效死、民同心”的局麵。
然危局仍餘:李嵩舊黨雖遭重創,仍有殘餘藏於地方衛所、州縣衙署,需繼續清剿;瓦剌殘部雖退至徐州,仍需秦飛、李默追擊;北伐糧餉雖起獲五萬石,仍需戶部統籌調度,防舊黨再作梗。然奉天殿護忠之日的決斷,已為大吳注入“中興”的強心劑——忠良知帝王可恃,更願拚死向前;奸佞知陰謀難逞,漸露潰逃之態;百姓知社稷可安,更願傾力支持。此日之護忠,終將成為大吳中興史上“君明臣忠、社稷穩固”的永恒見證,補全“忠良護社稷、帝王護忠良”的曆史閉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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