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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0章 誰肯泄?屍僵猶握殘鎧鐵(1 / 2)

卷首語

《大吳帝紀?成武卷》載:“成武二年冬,瓦剌太師也先糾殘部三萬,佯攻德勝門,實以主力叩西直門。時西直門守將京營左衛遊擊將軍,從三品)早與戶部侍郎陳忠暗通,受其‘棄城保身’之囑,私扣軍糧月餘,致守軍饑疲;瓦剌至,守將不發烽燧,不調援軍,竟私開城門,率親信潰逃,瓦剌騎兵趁隙入城,屠戮軍民千餘。

有士兵甲京營左衛伍長,正九品)冒死藏守將通敵密信,突圍至安定門告急,都督同知嶽謙急調宣府衛副總兵李默馳援,半日方驅瓦剌出西直門。玄夜衛北司指揮使秦飛接報,令文勘房主事張啟勘驗密信,查得守將與陳忠‘私分軍糧、通敵棄城’之實,陳忠欲借理刑院包庇,反被秦飛拘押,連同理刑院涉案小吏一並交刑部審訊。”

此西直門烽煙之事,非僅“守將潰逃”之禍,實為“吏治腐敗、官官相護、軍民堅守”的慘烈縮影——守將貪生怕死通敵,陳忠構陷亂軍,顯舊黨餘孽之毒;士兵甲冒死報信,嶽謙馳援,彰忠良護城之勇;秦飛查案破包庇,顯律法昭彰之嚴。今唯以士兵甲視角,述其半日親曆始末,不涉旁支,以細節顯潰逃之慘、堅守之烈、查案之艱。

西直門喧鼙鼓裂,胡沙滾地埋霜轍。將遁烽燧沉寒夜,誰肯泄?屍僵猶握殘鎧鐵。

密劄藏胸衝敵陣,援軍隔郭踏冰轍。血透征袍風似割,寒徹骨,爭教半壁京華闕。

西直門的城垛上凝著霜,風裹著漠北的寒氣,往士兵甲的甲縫裡鑽——他的甲是京營左衛的舊鱗甲,肩甲處缺了片鐵,用麻繩捆著,腰腹的甲片磨得發亮,是三年來守城磨出來的痕跡。作為正九品伍長,他管著十名兵卒,此刻正蹲在城垛後擦火銃,拇指頂著粗布巾,順著銃管紋路反複蹭,連銃口的銅鏽都摳得乾乾淨淨,布巾上沾著鐵鏽與牛油的混合味,是他從家裡帶來的——營裡早就斷了擦銃的牛油,他娘說“武器是命,得護好”。

城樓下傳來“哐當”聲,是守將的親兵搬糧袋的動靜。士兵甲抬眼瞥去,糧袋輕飄飄的,提袋的親兵腳步都沒沉——本該上月發的冬糧,拖到今日才來,還少了三成。他攥著空糧袋的手緊了緊,指節泛白:營裡十個人,每日兩頓稀粥,再克扣下去,連舉火銃的力氣都沒了。昨日他去領糧,見守將的親兵正把白米往馬車上搬,米袋上印著“京營左衛冬糧”的印鑒,他剛要問,就被親兵推了個踉蹌,甲片撞得“當啷”響:“將軍的糧,也輪得到你個伍長置喙?”他縮了縮脖子,沒敢再言——守將是從三品遊擊將軍,李嵩門生,京營裡誰都知道,惹了他,輕則挨軍棍,重則丟差事。

士兵甲摸了摸懷裡的半塊乾餅,是昨日娘塞給他的,餅邊還沾著芝麻。他掰了小半塊塞進嘴裡,乾得剌嗓子,卻慢慢嚼著——要留著給城垛另一頭的老卒,老卒咳了半月,前天還說“夜裡冷,糧不夠,連咳都沒力氣”。風又緊了,他望著北方天際,心裡發慌:前幾日玄夜衛探子來傳過話,說瓦剌可能南下,可守將連烽燧台都沒讓檢查,隻在營裡喊“胡虜不敢來,瞎緊張什麼”,連夜間巡邏都減了一半。

辰時過半,北方地平線上忽然起了黑塵,像烏雲壓著地麵往這邊挪。士兵甲猛地站起來,手按在火銃扳機上,喉嚨發緊——是騎兵,密密麻麻的,看那狼旗,是瓦剌!他轉身往守將營帳跑,帳前親兵攔著:“將軍在議事,不準擾!”士兵甲急得跺腳,甲片蹭得“沙沙”響:“胡虜來了!三萬多騎!快發烽燧!再不調援軍,西直門要破了!”親兵卻推了他一把,手裡的馬鞭抽在城磚上,留下道印子:“你懂個屁!將軍跟戶部陳侍郎議事,輪得到你催?”

城樓上的兵卒們都慌了,有的攥著刀鞘發抖,有的往城垛後縮。老卒咳著爬過來,抓住士兵甲的胳膊,手涼得像冰:“伍長,得讓將軍發信號……德勝門嶽都督離得近,他的人能來……”士兵甲點頭,繞開親兵,從城垛旁的暗梯往下跑,暗梯的木階缺了塊,他踩空了一級,膝蓋磕在鐵環上,疼得鑽心,卻沒停——西直門的城門是兩扇鐵皮木門,沒頂門石,隻要瓦剌到了,一推就開。

守將營帳的簾沒關嚴,士兵甲貼在帳外,聽見守將的聲音發顫:“……陳侍郎說了,瓦剌來了就棄城,保身要緊……糧我藏在西市糧鋪了,你帶著親信跟我走,剩下的兵卒……讓他們擋著……”後麵的話沒聽清,士兵甲的血一下子湧到頭頂——原來守將早通了敵!他剛要衝進去,後頸就被人按了一把,嘴被捂住,按在地上。守將掀簾出來,臉色慘白得像霜,踢了他一腳,靴底踩在他的手背上:“反了你個伍長!敢偷聽議事?”士兵甲掙紮著,含混地喊:“你通敵!你要棄城!”守將眼露凶光,對親兵說:“把他綁在城根石柱上,瓦剌來了,讓他當替死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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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兵用麻繩把士兵甲綁在城根的青石柱上,繩子勒得他胳膊生疼,血珠順著胳膊往下滴,滲進甲片縫隙裡。他抬頭望城樓,守將果然沒發烽燧——烽燧台的火折子還在台下的木箱裡,連引火的乾草都沒備。城樓上的兵卒們有的在哭,有的在罵,卻沒人敢反抗,守將的親信握著刀,在城樓上巡邏,像盯著獵物。

老卒從城垛上探出頭,對著士兵甲使眼色,嘴型是“我去報信”——老卒是營裡的老兵,跟著守將三年,卻最恨通敵的人。可他剛要往下爬,就被守將的親信一棍打在頭上,木棍斷成兩截,老卒像袋糧食似的栽倒在城垛後,手還指著安定門的方向,再也沒動。

士兵甲的眼淚混著血沫往下咽,牙咬得腮幫子發酸——老卒昨天還跟他說,等開春了,要回老家看孫子。瓦剌騎兵越來越近,馬蹄聲震得地麵發顫,為首的騎兵舉著狼旗,喊著漠北話,聲音裡滿是殺氣。守將忽然登上城樓,扯著嗓子喊:“瓦剌勢大,打不過!想活的跟我走!”說著就往城下跑,路過士兵甲時,又踢了他一腳:“你就在這兒等死吧!”

城門“吱呀”一聲被親兵拉開,冷風裹著瓦剌的喊殺聲灌進來。士兵甲看著瓦剌騎兵像潮水似的湧進城門,刀光閃過,城樓上的兵卒有的舉刀反抗,有的往胡同裡跑,慘叫聲、刀砍聲、馬蹄聲混在一起,像地獄開了門。他用牙齒咬麻繩,麻繩浸了霜,磨得牙齦出血,卻沒停——他不能死,他得去安定門報信,得讓嶽都督知道西直門破了,不然京師就完了!

麻繩被牙齒咬得發毛,終於鬆了些。士兵甲掙開手,抓起地上的斷刀——是老卒掉的,刀把上還纏著老卒的布條——往安定門的方向跑。身後傳來瓦剌兵的喊聲,箭“嗖嗖”地從耳邊過,有的釘在石柱上,有的擦著他的甲片飛過。他不敢回頭,隻知道往前跑,鞋底磨破了,石子硌得腳底生疼,卻比不過心裡的急——安定門離這兒三裡地,隻要到了那兒,嶽都督的人就能來。

跑過西市胡同,他看見瓦剌兵在砍老百姓,一個婦人抱著孩子躲在牆角,被瓦剌兵一刀刺中,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。士兵甲躲在牆後,指甲掐進牆縫裡,指甲蓋都裂了,卻不敢衝出去——他隻有一把斷刀,衝上去就是死,隻有報了信,才能為這些老百姓報仇。

身後有腳步聲追來,是兩個瓦剌兵,手裡握著彎刀。士兵甲拐進一個破院子,院子裡的柴堆還沒燒完,他躲在柴堆後,聽見瓦剌兵的腳步聲近了,猛地抓起一根燒著的柴,往前麵的瓦剌兵臉上扔去。瓦剌兵慘叫著後退,士兵甲趁機衝出去,斷刀刺進後麵瓦剌兵的腿,瓦剌兵摔倒在地,他又補了一刀,才往院子外跑。跑的時候,他看見瓦剌兵腰間掉了塊令牌,上麵刻著瓦剌的狼紋,趕緊撿起來塞進懷裡——這是通敵的證據,不能丟。

跑了近一個時辰,士兵甲終於看見安定門的城樓,城樓的烽燧台亮著,嶽都督的旗號在上麵飄著。他嗓子乾得冒火,腿像灌了鉛,卻還是舉起手喊:“西直門破了!守將通敵棄城!快調兵!”城樓上的兵卒認出他的京營甲胄,趕緊放下吊橋。士兵甲衝過去,剛上橋就摔了一跤,令牌從懷裡掉出來,他趕緊撿起來,緊緊攥著。

都督同知嶽謙正好在城樓下巡查,穿著亮銀甲,手裡握著馬鞭。見士兵甲滿身是血,趕緊下馬扶他:“你是西直門的兵?快說,怎麼回事?”士兵甲跪在地上,喘著氣,從懷裡掏出揉得皺巴巴的紙——是他偷偷記的軍糧克扣記錄,上麵寫著“十月冬糧,應發十石,實發七石;十一月,應發十石,實發五石”,還有守將親信搬糧的時間:“十一月十五,親兵搬米三石,往西市糧鋪”。

“都督,守將通了陳侍郎!”士兵甲的聲音發顫,卻字字清楚,“他不發烽燧,私開城門,帶著親信跑了,瓦剌殺進來了,老卒……老卒也死了!”他把令牌遞過去,“這是瓦剌的令牌,我從敵兵身上撿的!您快調兵,西直門的老百姓還在被殺!”嶽謙臉色大變,立刻對身邊的親兵說:“傳我命令,調宣府衛副總兵李默的兩千騎兵,立刻馳援西直門!再發烽燧,通知謝太保,西直門告急!”

親兵領命跑開,嶽謙扶起士兵甲:“你立了大功,先去醫營處理傷口,後續還要你作證。”士兵甲搖搖頭,抓著嶽謙的甲片:“都督,我不疼!我要跟你們去西直門,我認識路,我能幫著殺胡虜!”嶽謙看著他眼裡的血絲,點頭:“好!你跟在我身邊,指引路線!”很快,宣府衛的騎兵就集合好了,李默副總兵帶著人,跟著嶽謙,往西直門的方向衝去。士兵甲騎在一匹瘦馬上,手裡握著斷刀,心裡隻有一個念頭:一定要把瓦剌趕出去,一定要讓守將和陳侍郎償命。

趕到西直門時,瓦剌兵正在城裡燒殺搶掠,房屋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。嶽謙下令:“騎兵分兩隊,一隊衝進城內,保護老百姓;一隊堵在城門,不讓瓦剌援兵進來!”李默帶著人衝進城,士兵甲跟著嶽謙,在胡同裡與瓦剌兵廝殺。他看見一個瓦剌兵正要砍一個小孩,趕緊衝過去,斷刀刺中瓦剌兵的後背,小孩的娘拉著孩子跪在地上哭著道謝,他卻沒時間多說——前麵還有瓦剌兵在砍老百姓的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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廝殺了半個時辰,瓦剌兵見援軍到了,開始往城外退。嶽謙下令追擊,士兵甲跟著跑,看見城門口躺著老卒的屍體,老卒的手裡還攥著半塊乾餅——是昨天他分的,老卒沒舍得吃,還說“留著給你當乾糧”。士兵甲蹲下來,把老卒的眼睛合上,把乾餅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,眼淚滴在老卒的甲片上:“老哥哥,胡虜跑了,你放心,我會讓害你的人償命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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