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兒,父親對不起你,沒能保護好你,也沒能早點查明真相。”他對著燭火喃喃自語,“但你放心,父親一定會查明你戰死的真相,一定會清除那些害你的人,一定會守好你用生命守護的宣府,守護好大吳的江山。你在九泉之下等著,看父親如何為你討回公道。”
燭火映著他的臉,淚水在臉上縱橫,卻擋不住他眼中的堅定。他想起繼忠的兵符,還放在他的貼身口袋裡——那是繼忠唯一的遺物,也是他堅持下去的動力。他握緊兵符,仿佛握住了繼忠的手,握住了父子倆共同的誓言。
他走到輿圖前,手指落在宣府的位置。那裡是繼忠戰死的地方,也是他當年許下誓言的地方。他想起繼忠在武學的批注:“兵者,國之大事,死生之地,存亡之道,不可不察也。”他知道,繼忠不僅是一個勇敢的戰士,還是一個有智慧的將領,若不是有人故意調走兵力,繼忠絕不會戰死。
本小章還未完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!
他決定,先從宣府衛總兵入手。他要讓秦飛暗中收集總兵調兵的證據,以及他與李嵩往來的書信,隻要證據確鑿,就算有馬昂包庇,他也能在朝堂上揭穿他們的陰謀。同時,他要加強宣府衛的防務,調派得力將領駐守,防止瓦剌人再次襲擾,不讓繼忠的血白流。
他想起蕭櫟對他的信任,雖然有猜忌,但蕭櫟還是明白“邊防為重”的道理。隻要他能拿出確鑿的證據,蕭櫟一定會支持他查明真相,處置罪臣。他也知道,舊黨不會坐以待斃,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撓調查,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——為了繼忠,為了邊防,為了大吳的江山,他必須戰鬥到底。
他回到案前,重新鋪好一張素箋,拿起筆,寫下《請查宣府衛總兵調兵疏》。疏中寫道:“德佑十五年冬,瓦剌夜襲宣府西城,臣長子謝勉率三百兵卒死守,力竭而亡。臣聞宣府衛總兵在夜襲前,擅自調走西城大部分兵力,導致防守空虛,疑有通敵或謀私之嫌。懇請陛下命玄夜衛徹查此事,以慰陣亡將士之靈,以安邊防之心。”每一個字都寫得格外有力,像是在對繼忠承諾,又像是在對自己宣誓。
寫完疏奏,他又拿起《邊防調度策》,開始修改。他要加強九邊的防務,尤其是宣府、大同這些險要之地,要增派兵力,改善糧餉供應,讓邊軍將士能安心守邊。他想起繼忠在信中說的“糧餉不足,士兵們常有怨言”,他要解決這個問題,不能讓士兵們再因為糧餉問題而影響戰鬥力。
燭火漸漸燃儘,天快亮了。他推開窗戶,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,帶著一絲暖意。他望著遠處的德勝門城樓,想起繼忠小時候跟著他在這裡練兵的樣子,心中充滿了堅定——他要完成繼忠未竟的事業,要守護好大吳的江山,讓繼忠在九泉之下能夠安息。
親兵進來稟報:“大人,該上朝了。”謝淵點了點頭,整理了一下官服,拿起案上的疏奏和《邊防調度策》,大步走出書房。他知道,今日的朝堂上,又會有一場惡鬥,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。他想起繼忠的兵符,還在他的貼身口袋裡,仿佛給了他無窮的力量。
走到府門口,他回頭望了一眼書房的方向,那裡有他對繼忠的思念,有他未寄的家書,有他焚信的決心。他知道,無論前路多麼艱難,他都不會退縮,因為他不僅是大吳的太保兼兵部尚書,還是繼忠的父親,他要為兒子討回公道,要守護好他們共同熱愛的江山。
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,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一座巍峨的豐碑,屹立在大吳的土地上。
片尾
暮色降臨,謝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府中。早朝時,他遞上了《請查宣府衛總兵調兵疏》,李嵩等人極力反對,稱“無憑無據,不可妄查”,蕭櫟雖未立刻準奏,但也表示“會考慮此事”。他知道,調查不會一帆風順,但他不會放棄。
他走進書房,案上還留著家書的灰燼。他拿起繼忠的《武學要義》,翻到繼忠批注的地方,輕聲念道:“大丈夫當驅胡守邊,不辱先誌。”念著念著,他的眼中又泛起了淚光,但更多的是堅定。他想起秦飛派人送來的消息,說已經開始暗中調查宣府衛總兵,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證據。
他走到輿圖前,手指在宣府的位置輕輕摩挲,像是在撫摸繼忠的臉。“吾兒,再等等,父親很快就能為你討回公道了。”他喃喃自語,“你未竟的事業,父親會替你完成,你守護的江山,父親會替你守好。”
窗外的月光灑進書房,照亮了案上的疏奏和《邊防調度策》。謝淵坐在案前,拿起筆,繼續修改《邊防調度策》,他要讓大吳的邊防更加堅固,讓瓦剌人再也不敢輕易來犯,讓像繼忠一樣的將士們能夠安心守邊,讓大吳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。
夜深了,書房的燭火依舊亮著,映著謝淵堅毅的身影,那身影裡,有他自己的決心,也有繼忠的遺誌。
卷尾語
謝淵焚書思子之事,從來不是困於書房的個人悲戚,而是大吳中興路上,一位忠臣將“喪子之痛”熔鑄為“守土之責”的精神淬煉。那封未寄的家書,從“勸子避世”的怯懦初稿,到焚於燭火的決絕終局,映照著謝淵內心從“護家”到“衛國”的徹底轉向——他燒去的不僅是一紙文字,更是亂世中臣子最易滋生的“明哲保身”之念;留存的也不僅是父子間的誓言,更是將門世家“以社稷為家”的根本初心。
繼忠之死,從來不是孤立的邊衛之殤。宣府西城的血痕,連著朝堂上舊黨的私念:總兵借“調兵”謀私、刑部以“無據”包庇、李嵩餘黨暗布“擁兵”流言,層層疊疊的吏治腐敗,才是壓垮年輕將領的真正重負。
謝淵的清醒,正在於他未沉湎於“為子複仇”的快意,而是看清了“查一案而整一方”的關鍵——徹查宣府調兵真相,既是為繼忠討回清白,更是撕開邊衛弊政的裂口;重修邊防調度之策,既是告慰陣亡將士,更是堵上舊黨可乘的製度漏洞。這種“以個案破積弊”的思路,恰是成熟政治家“痛而不亂、悲而有為”的底色。
這章沒有結束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!
更深遠的是,這場“焚書”之舉,重新定義了大吳“忠烈”的內涵。繼忠戰死沙場,是“死忠”——以血肉之軀填邊衛之缺;謝淵力挽狂瀾,是“生忠”——以權柄智慧固社稷之基。二者雖形態迥異,卻同根於“守土安民”的初心:沒有繼忠的“死”,便無宣府一時之安;沒有謝淵的“生”,便無邊防長久之固。這種“生死相續”的忠烈,遠比孤絕的犧牲更具力量——它讓邊軍將士看到“陣亡不白死”的希望,讓百姓看到“權臣不欺民”的可能,更讓舊黨看到“吏治難藏汙”的警示。
彼時的大吳,正值“邊患未平、黨爭未止”的危局:宣府衛的糧餉仍摻沙,九邊的防務尚薄弱,六部的舊黨餘孽仍在掣肘。但謝淵焚書後提筆寫下的《請查宣府疏》與《邊防策》,已悄然注入一股新的精神力量——它告訴朝堂,忠臣不必“忍辱負重”,亦可憑規製討公道;將門不必“以死明誌”,更可憑實績護江山。那團焚書的燭火雖滅,卻在兵部的案牘上、宣府的城磚上、邊軍的甲胄上,點燃了“公道不泯、守土有責”的星火。
後世史官在《大吳英烈傳》中補記:“淵之焚書,非焚情,乃焚怯;勉之戰死,非死戰,乃死國。父子二人,以一身一家之痛,醒一朝一國之迷。”誠哉斯言——謝淵未寄的家書,終成大吳最珍貴的“無形之詔”,它警示著曆代君臣:忠烈不是刻在碑上的文字,而是落在實處的行動;家國不是口喊的口號,而是父死子繼、臣死君守的生生不息。而那捧焚書的灰燼,也早已化作宣府城頭的青磚、九邊防線的基石,與大吳的江山融為一體,再也無法分割。
喜歡玄楨記請大家收藏:()玄楨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