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淵眉頭緊鎖:“徐靖乃舊黨成員,與李嵩勾結已久,此舉不足為奇。張啟,你立刻帶文勘房的人,比對這份偽供詞與南宮內侍的真跡,找出破綻;秦飛,你持周顯聯絡舊部的證據,去見刑部尚書馬昂,請他即刻傳訊徐靖——按《大吳律》,‘偽造供詞、誣告宮闈’乃重罪,徐靖難逃其咎。”
“屬下明白!”二人領命而去,謝淵獨自坐在案前,拿起那份十六路巡撫聯名疏的副本。紙上的墨跡早已乾透,“奉迎”二字卻依舊力透紙背,仿佛在訴說著天下民心的期盼。他知道,今日內閣議事,便是決定奉迎之事成敗的關鍵,李嵩定會不擇手段阻撓,一場新的博弈已悄然展開。
約莫一個時辰後,張啟匆匆返回,手中拿著兩份文書:“太保,屬下比對完畢!徐靖遞入內閣的供詞,雖模仿南宮內侍筆跡,卻在‘宮’‘闈’二字的筆鋒上露出破綻——內侍平日書寫‘宮’字收筆較緩,而偽供詞收筆急促,顯然是他人偽造!另外,屬下查到這份供詞是周顯的親信書吏所寫,已將此人拿下,供詞在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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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接過供詞,見上麵清清楚楚寫著“周顯命屬下偽造供詞,許以升賞”,心中懸著的石頭稍稍落地:“好!你即刻將這份供詞遞入內閣,當著閣臣的麵揭穿李嵩、周顯的陰謀!”
張啟剛走,太監總管便帶著兩名小太監來到兵部衙署,尖聲宣旨:“陛下有旨,宣太保謝淵、吏部尚書李嵩、刑部尚書馬昂即刻入內閣議事!”
謝淵整了整緋色官袍,隨太監總管入宮。行至內閣衙署外,見李嵩正與內閣學士王倫低聲交談,手中拿著那份偽供詞,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。見謝淵到來,李嵩故意揚了揚手中的供詞:“謝太保,南宮內侍與舊黨往來的證據確鑿,奉迎之事,怕是要黃了。”
謝淵冷笑一聲:“李尚書手中的不過是偽供詞,稍後便讓你原形畢露!”
二人並肩走入內閣,閣臣已悉數到齊,蕭櫟端坐主位,臉色陰沉。“今日議事,隻論奉迎太上皇一事,”蕭櫟開門見山,“李尚書,你先說說你的看法。”
李嵩立刻出列,躬身道:“陛下,臣近日查到,南宮內侍與舊黨成員頻繁往來,意圖借‘奉迎’之名助太上皇複位,這份供詞便是證據!若允奉迎,恐生禍端,危及陛下皇位,懇請陛下駁回奉迎之議!”
謝淵上前一步,厲聲反駁:“陛下,李嵩所言皆為謊言!這份供詞乃周顯命人偽造,文勘房主事張啟已查明真相,人證物證俱在,請陛下閱示!”
張啟隨即呈上偽造供詞的證據及書吏的供詞,閣臣傳閱後,皆麵露驚色。王倫學士道:“陛下,李尚書僅憑偽供詞便請駁回,未免太過草率;十六路巡撫聯名請願,民心所向,奉迎之事當允。”
李嵩見狀,急聲道:“陛下,即便供詞是偽,奉迎之事仍不可允!太上皇若還宮,舊黨餘孽必借機生事,且各地藩王若效仿‘奉迎’,恐動搖國本!臣請陛下‘暫緩再議’,待查明舊黨餘孽後再做決定!”
他話音剛落,吏部侍郎張文、詔獄署提督徐靖已被傳訊,卻強行闖入)紛紛附和:“臣等附議,請陛下暫緩再議!”
謝淵怒聲道:“李嵩此舉,分明是借‘暫緩’之名拖延時間,實則不想奉迎太上皇!太祖神武皇帝曾說‘民心即天命’,如今天下民心皆盼奉迎,陛下若駁回,便是違逆天命,恐失民心!”
蕭櫟沉默著,目光在謝淵與李嵩之間來回掃視。他深知謝淵所言有理,卻也忌憚“故君還宮”的威脅,更怕李嵩背後的文官集團生亂。良久,他終於開口:“朕意已決,奉迎之事,暫緩再議!”
謝淵心頭一震,不敢置信地望著蕭櫟:“陛下!民心不可違,祖製不可廢,怎能暫緩?”
“夠了!”蕭櫟厲聲打斷,“此事無需再議,退朝!”
謝淵還想再勸,卻見太監總管已拿著詔書走上前來,尖聲宣讀:“奉天承運皇帝,詔曰:奉迎太上皇一事,事關重大,需從長計議,暫緩再議。各級官員不得再妄議此事,違者重罰!欽此!”
謝淵接過詔書,指節因用力而青筋暴起,詔書的綾羅邊緣被他攥得發皺。他望著詔書上“暫緩再議”四個字,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頭頂——三日的等待,十六路巡撫的聯名,無數百姓的期盼,竟換來了“暫緩再議”四個字!
李嵩見狀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,上前道:“謝太保,陛下已有明斷,你還是遵旨吧。”
謝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沒有說話,轉身走出內閣。秦飛與楊武早已在廊下等候,見他神色陰沉,手中詔書攥得緊緊的,便知事情不妙。
“太保,陛下……”楊武小心翼翼地問。
“暫緩再議。”謝淵的聲音沙啞,帶著壓抑的憤怒,“李嵩勾結徐靖、周顯,偽造證據,遊說閣臣,蕭櫟終究還是信了他的讒言!”
秦飛怒聲道:“那我們就任由李嵩得逞?屬下即刻帶人拿下周顯、徐靖,逼他們招出李嵩的陰謀!”
“不可!”謝淵擺手道,“蕭櫟已下詔書,此時動他們,便是‘抗旨不遵’,正好給李嵩留下把柄。我們需從長計議,先收集李嵩勾結舊黨、構陷大臣的證據,待時機成熟,再一舉揭發!”
片尾
他深吸一口氣,緩緩鬆開手,詔書的褶皺卻已無法撫平,正如他此刻紛亂的心緒。“楊侍郎,你去安撫各地巡撫,告知他們‘暫緩再議’非終局,我定會再奏請陛下;秦飛,你盯緊李嵩、周顯的動向,若他們再敢偽造證據,即刻報知;另外,加強南宮的守衛,確保太上皇的安全——李嵩受挫,恐會遷怒於太上皇。”
二人領命而去,謝淵獨自站在廊下,望著內閣衙署的方向。陽光透過簷角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卻暖不了他冰冷的心。他知道,“暫緩再議”隻是李嵩的第一步,接下來,他們定會變本加厲地構陷自己,奉迎之事更是難上加難。但他不會放棄——聯名疏上的墨跡未乾,天下民心的期盼未絕,他身為太保,定要守住“孝治”的初心,哪怕粉身碎骨,也要再向丹墀叩聖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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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尾語
奉迎之議被駁,非因理之不足,實因權術之傾軋、君心之猜忌。謝淵以十六路巡撫聯名、民心所向為盾,卻難敵李嵩“偽造證據、遊說閣臣”的暗箭,更難破蕭櫟“既怕不孝、又怕失權”的帝王心結。這場博弈的失利,暴露了封建朝堂“真理屈於權勢”的黑暗——即便有祖製可循、民心可依,若觸怒帝王猜忌、遭權臣構陷,亦難成事。
李嵩、周顯、徐靖的勾結,儘顯官場“官官相護、為利忘義”的醜態:周顯偽造供詞以報降職之恨,徐靖依附李嵩以求自保,李嵩則借二人之力阻撓奉迎,鞏固自身權勢,三人沆瀣一氣,將“律法”“祖製”視如無物。而蕭櫟的“暫緩再議”,雖暫避了“不孝”之名,卻也埋下了“失民心”的隱患——山東、山西的生員請願,已顯民心浮動,若長期拖延,恐生更大亂局。
神武皇帝立“孝治”,本為“安民心、固社稷”;元興帝守“納諫”,意在“集眾智、避偏聽”。今蕭櫟既違“孝治”之祖製,又拒“民心”之諫言,實與太祖、元興帝的治國理念相悖。謝淵的堅守,不僅是對“奉迎”一事的執著,更是對大吳立國根本的扞衛。
帝王之“暫緩”,往往是“終不允”的開端;權臣之“構陷”,往往是“除異己”的手段。然民心如江,可載舟亦可覆舟,李嵩雖暫勝一局,卻失了民心;謝淵雖暫敗,卻守了初心。這場未完結的博弈,終將證明:唯有順民心、守祖製、遠奸佞,方能如神武皇帝所願,實現“江山永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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