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策案審結後,謝淵趁機推動修訂《戰功核錄條例》。他結合此次核查的經驗,在條例中明確規定:“戰功核錄需經三線核驗——一線將領呈報、兵部複核、禦史台督查,三者缺一不可;勳貴子弟戰功需由非親信將領交叉核驗;陣亡士卒需詳細登記姓名、籍貫、家屬信息,由兵部存檔,定期核查;冒領軍功者,除本人受罰外,舉薦者與核驗者一並追責。”
條例修訂完畢後,謝淵呈給蕭櫟禦批。蕭櫟看後,滿意道:“此條例周密嚴謹,可頒布全國推行。謝卿,你為大吳的功賞製度完善立下不世之功,朕欲再加封你為‘太傅’,兼領內閣事務,總攬朝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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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連忙躬身推辭:“陛下,臣已掌兵部與禦史台,若再兼領內閣,權柄過重,恐遭朝野非議,亦不符‘分權製衡’之祖製。且臣出身行伍,於內閣機務不甚精通,恐難勝任。懇請陛下另選賢能,臣願專注軍政與監察,為陛下守護好大吳的邊防與吏治。”
蕭櫟看著謝淵眼中的堅定,知道他並非故作謙遜,而是真心為朝堂穩定著想,心中愈發敬佩:“既如此,朕不勉強你。但賞不可少,賜你‘免死鐵券’一麵,可免你及子孫一次死罪;另賜良田兩千畝,用於贍養德勝門陣亡士卒家屬。”
謝淵接過免死鐵券,心中五味雜陳——這鐵券既是帝王的信任,也是沉甸甸的責任。他再次躬身:“陛下,良田臣懇請轉賜德勝門陣亡士卒家屬,臣家中尚有薄田,足以度日。免死鐵券臣收下,但臣此生隻求問心無愧,絕不會用它來抵償過錯。”
蕭櫟點頭:“準你所請。德勝門陣亡士卒家屬之事,便交由你全權處置。”
離開乾清宮,謝淵立刻命楊武將賞賜的良田分配給陣亡士卒家屬,並派人前往各地督查,確保撫恤銀足額發放。然而,半月後,卻有十餘名士卒家屬來到禦史台上訪,哭訴說地方官克扣了他們的撫恤銀,僅發放了半數。
謝淵心中震怒,當即命秦飛率玄夜衛前往地方核查。三日後,秦飛回報:“大人,克扣撫恤銀的是順天府知府劉全,他是前吏部尚書李嵩的門生,與張文過從甚密,此次共克扣撫恤銀五千兩,分贓給了張文及當地鄉紳。”
謝淵氣得渾身發抖——這些人竟連陣亡士卒的撫恤銀都敢克扣,簡直喪心病狂!他當即帶著證據入宮,向蕭櫟奏報此事。蕭櫟聽後,怒不可遏:“劉全、張文竟敢如此大膽!謝卿,命你即刻將二人拿下,交刑部嚴審,追繳克扣的撫恤銀,嚴懲不貸!”
謝淵領旨,命秦飛即刻逮捕劉全、張文。經審訊,二人對克扣撫恤銀之事供認不諱,還招出了其他三名參與分贓的地方官。謝淵命人將克扣的撫恤銀全部追繳,發放給家屬,並將劉全、張文等人判處流放,永不錄用。
此事過後,朝野上下震動,再也無人敢輕視戰功核驗與撫恤發放之事。《戰功核錄條例》的推行也愈發順利,各地將領與官員都嚴格按照條例執行,功賞不公的現象大幅減少。
成武九年秋,謝淵奉命前往宣府衛巡查邊防。抵達宣府衛後,他沒有先去總兵府,而是直接來到德勝門陣亡士卒家屬的聚居地。這裡的百姓看到謝淵,紛紛圍上來,拉著他的手訴說感激之情:“謝大人,若不是您,我們連親人的撫恤銀都拿不到,更不會有人記得他們的功勞!”
謝淵看著百姓們眼中的感激,心中一陣溫暖:“這是陛下的恩典,也是各位親人用命換來的榮耀。我隻是做了分內之事。”他走進一戶老婦家中,老婦的兒子是德勝門陣亡的士卒,家中隻有她一人。老婦拿出一個破舊的布包,裡麵是兒子的遺物——一塊染血的令牌和一封未寄出的家書。
“大人,這是我兒的令牌,您能不能把它放在德勝門的碑前,讓他知道,朝廷沒有忘了他。”老婦含淚道。
謝淵接過令牌,上麵的血跡早已發黑,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慘烈。他鄭重地點頭:“老夫人放心,我一定把令牌放在碑前,讓所有來祭拜的人都知道,您的兒子是大吳的英雄。”
離開聚居地,謝淵來到宣府衛總兵府,與李默、嶽謙商議邊防事宜。李默道:“大人,自從《戰功核錄條例》推行後,將士們的士氣高漲,訓練更加刻苦,邊防也比以前穩固多了。”
嶽謙也道:“是啊,以前總有人抱怨功賞不公,現在大家都知道,隻要奮勇殺敵,朝廷定不會虧待,都願意為大吳效命。”
謝淵點頭:“這就好。邊防穩固,百姓才能安居樂業。我們不能讓將士們流血又流淚,這是我們的責任。”他頓了頓,又道:“我打算在宣府衛也立一塊‘陣亡將士碑’,將曆年在宣府衛陣亡的士卒姓名都刻在碑上,讓他們的功績永遠被銘記。”
李默、嶽謙齊聲讚同:“大人此舉,深得人心!我們立刻著手準備。”
在謝淵的推動下,宣府衛的“陣亡將士碑”很快落成。揭幕儀式上,謝淵親自為石碑題詞:“忠魂昭日月,浩氣壯山河。”百姓們紛紛前來祭拜,哭聲與敬意交織,場麵感人至深。
返回京師後,謝淵接到蕭櫟的旨意,命他主持編纂《大吳戰功錄》,將開國以來的重大戰役及陣亡將士名錄彙編成冊,供後人查閱。謝淵深知此事的重要性,立刻召集兵部、禦史台、史館的官員,組成編纂班子,開始整理資料。
編纂過程中,謝淵發現,開國以來,有無數像德勝門士卒一樣的無名英雄,他們的功績被埋沒在曆史的塵埃中,甚至連姓名都未留下。他決定,不僅要收錄有記載的將士,還要儘可能搜集無名士卒的事跡,為他們立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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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這一決定卻遭到了部分史館官員的反對:“大人,無名士卒沒有官方記載,事跡難以核實,若收錄入冊,恐影響《戰功錄》的嚴肅性。”
謝淵反駁道:“《戰功錄》的意義不僅在於記錄功績,更在於銘記英雄。那些無名士卒用命守護大吳,他們的事跡即使沒有官方記載,也應該被傳頌。我們可以通過走訪老兵、收集民間傳說等方式,儘可能還原他們的事跡,讓他們的名字雖未留下,精神卻能永存。”
在謝淵的堅持下,編纂班子開始走訪各地老兵,收集民間傳說,將許多無名士卒的事跡收錄入冊。其中,有“單騎衝陣斬敵酋”的騎兵,有“舍身炸敵堡”的工兵,有“冒死傳遞軍情”的斥候……他們的事跡雖簡單,卻感人至深。
蕭櫟得知後,對謝淵的做法讚不絕口:“謝卿,你做得很好。這些無名英雄是大吳的脊梁,他們的事跡理應被後人銘記。朕親自為《大吳戰功錄》作序,讓天下人都知道,大吳不會忘記任何一位為國家獻身的英雄。”
《大吳戰功錄》編纂完成,共計五十卷,收錄了上萬名將士的事跡,其中無名士卒占了三成。蕭櫟在奉天殿舉行了隆重的頒書儀式,將《大吳戰功錄》頒給各地將領與官員,命他們好好學習,銘記英雄事跡。
頒書儀式後,蕭櫟單獨召見謝淵:“謝卿,《大吳戰功錄》的編纂,你功不可沒。如今大吳邊防穩固,吏治清明,百姓安居樂業,這都是你的功勞。朕年紀漸長,太子尚幼,日後大吳的江山,還要多靠你輔佐。”
謝淵躬身道:“陛下放心,臣定當竭儘所能,輔佐太子,守護好大吳的江山,不負陛下的信任與托付。”
蕭櫟點點頭,從袖中取出一份密詔,遞給謝淵:“這份密詔,你收好。若日後有奸臣作亂,或太子年幼難以理政,你可憑此詔節製文武百官,穩定朝局。”
謝淵接過密詔,心中感動不已:“陛下,臣定不辜負您的重托!”
離開奉天殿,謝淵拿著密詔,站在丹墀上,望著遠處的宮牆。他想起德勝門的血與火,想起陣亡士卒的笑容與淚水,想起自己為他們爭功、立碑、編纂名錄的點點滴滴,心中一片澄澈。他知道,自己所做的一切,都是值得的——那些無名英雄的精神,將通過《大吳戰功錄》傳承下去,激勵一代又一代大吳人守護家園、報效國家。
此時,秦飛快步走來:“大人,玄夜衛查到,前定國公蕭策的舊部仍在暗中活動,試圖聯絡瓦剌,顛覆朝廷。”
謝淵眼中閃過一絲厲色:“知道了。你繼續監視他們的動向,一旦找到確鑿證據,立刻將他們一網打儘。”他知道,朝堂的博弈從未停止,新的挑戰仍會出現,但他無所畏懼——他手中有帝王的信任,有百姓的支持,有《大吳戰功錄》中英雄們的精神指引,定能守護好大吳的江山。
秦飛果然掌握了蕭策舊部聯絡瓦剌的確鑿證據。謝淵立刻奏請蕭櫟,命秦飛率玄夜衛將其全部抓獲,交刑部嚴審。經審訊,蕭策舊部供認不諱,稱是受蕭策在流放途中的指使,欲借瓦剌之力顛覆朝廷,為蕭策報仇。
蕭櫟震怒,下旨將蕭策賜死,其舊部一律淩遲處死。此事過後,朝野上下再也無人敢覬覦皇位、作亂朝堂,大吳迎來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安定繁榮時期。
謝淵因積勞成疾,連續多日高熱不退,臥床不起。消息傳入宮中,蕭櫟心急如焚,當即命太醫院院判攜三名禦醫趕赴謝府,同時下旨:“謝淵診治所需藥材,無論多珍貴,皆從內庫調取,不得有半分延誤。”
太醫院院判診脈後,麵色凝重地對蕭櫟回奏:“陛下,謝大人是憂思過度、積勞成疾,心脈受損嚴重,需用‘千年人參’‘天山雪蓮’等名貴藥材吊命,且需靜心休養,不可再勞心費神。”
蕭櫟立刻命人從內庫取出珍藏的千年人參,親自送往謝府:“謝卿,你為大吳操勞半生,若有不測,朕如何對得起德勝門的陣亡將士,如何對得起天下百姓?你務必安心養病,朝政之事,有朕在。”
謝淵躺在床上,氣息微弱,握著蕭櫟的手,聲音沙啞:“陛下……臣無能……未能徹底肅清吏治……未能讓所有陣亡士卒都得到撫恤……”
“這些都不是你的錯。”蕭櫟打斷他,眼中含淚,“你已做得足夠好。《戰功核錄條例》已在全國推行,德勝門的陣亡將士碑也已立好,百姓們都記著你的好。你現在要做的,就是好好養病,等你康複,我們再一起整頓朝政,守護好大吳。”
在禦醫的精心診治和蕭櫟的悉心照料下,謝淵的病情漸漸有了起色。半個月後,高熱退去,能勉強坐起身;一個月後,已能在庭院中緩慢行走。
楊武、秦飛每日都會來探望,向他稟報朝政動態:《大吳戰功錄》已增補完畢,收錄了宣府衛近年陣亡的兩百餘名士卒;順天府克扣撫恤銀的餘黨已全部肅清,地方官不敢再輕視撫恤之事;瓦剌雖未再犯,但邊防線仍需加強布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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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聽著稟報,心中雖牽掛,卻也遵醫囑不再過多乾預。一日,蕭櫟再次前來探望,坐在庭院的石桌旁,與他閒聊:“謝卿,你康複後,打算先從哪件事做起?”
謝淵望著庭院中初開的梅花,緩緩道:“陛下,臣想先去德勝門看看陣亡將士碑。許久未去,不知碑前是否有人祭拜,不知家屬們的生活是否安好。”
蕭櫟點頭:“好,等你再好些,朕陪你一起去。另外,朕還有一事想托付你——近來玄夜衛查到,瓦剌與韃靼暗中勾結,似有聯手犯邊之意。宣府衛、大同衛的防務雖有李默、嶽謙主持,但朕仍不放心。等你康複,想請你再去邊防線巡查一次,製定一個長期的邊防規劃。”
謝淵眼中閃過一絲光亮,精神為之一振:“陛下放心,臣定不辱命!待臣康複,即刻前往邊防線,絕不讓瓦剌與韃靼有機可乘。”
蕭櫟笑道:“好!朕等著你康複的好消息。另外,朕已命人在京郊為你修建了一座彆院,環境清幽,適合休養,等你能遠行,便搬過去住,遠離朝堂的喧囂。”
謝淵心中感動:“陛下對臣的恩情,臣無以為報。”
“你我君臣相知多年,何談報答?”蕭櫟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大吳的江山,還需要你我攜手守護。”
又過了三個月,謝淵的身體基本康複。他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德勝門,祭拜陣亡將士碑。碑前擺滿了百姓們自發獻上的鮮花、祭品,還有孩童們用石子拚出的“英雄”二字。幾名士卒家屬正在碑前擦拭字跡,見謝淵前來,紛紛圍上來,哽咽道:“謝大人,您終於康複了!我們天天都在為您祈福。”
謝淵看著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,眼中含淚:“多謝各位還記得他們。朝廷不會忘記英雄,更不會忘記英雄的家屬。若有任何困難,隨時都可去禦史台找我。”
祭拜完畢,謝淵回到朝中,向蕭櫟請命前往邊防線巡查。蕭櫟準奏,並命楊武、秦飛隨行,協助他製定邊防規劃。臨行前,蕭櫟親自在城外為他踐行:“謝卿,一路保重。邊防線的安危,就交給你了。”
謝淵翻身上馬,對蕭櫟躬身道:“陛下放心,臣定護好大吳的邊防線,不讓一寸土地落入外敵之手!”說罷,率領隨從,策馬向邊防線疾馳而去。
此時,夕陽西下,金色的餘暉灑在官道上,將謝淵的身影拉得很長。他知道,前方的路依舊漫長,瓦剌與韃靼的勾結、朝中可能殘留的舊黨餘孽、尚未完善的吏治體係,都是他需要麵對的挑戰。但他無所畏懼——他的身體雖曆經病痛,卻依舊堅韌;他的初心雖飽經考驗,卻從未改變。
德勝門的陣亡將士碑在風中矗立,《大吳戰功錄》的墨香在宮中飄散,《戰功核錄條例》的條文在全國推行。謝淵的使命,遠未結束。他將繼續以孤臣之身,擎起公道之劍,守護著大吳的江山與百姓,等待著下一場風雨的來臨,也等待著為這片土地再添一份安寧與清明。
卷尾語
謝淵積勞成疾卻終得康複,非僅為帝王眷顧、醫術高明,更因他心中“守綱紀、護蒼生”的信念未絕——這份信念支撐他熬過病危之關,也讓他在康複後即刻投身邊防規劃,續寫未竟的使命。從核查蕭明冒功到肅清撫恤克扣,從推動《戰功核錄條例》到編纂《大吳戰功錄》,他的事業從未止步於“個案糾偏”,而是向著“製度穩固、邊防安寧”的長遠目標推進,暗合明代於謙“病中仍憂邊事”的史實,儘顯直臣“鞠躬儘瘁,死而後已”的底色。
此次病情與康複,更成為君臣關係的又一見證:蕭櫟的“親送藥材、特建彆院”,非僅為私交,更是對“柱石之臣”的倚重;謝淵的“病中念士卒、康複赴邊防”,非僅為報恩,更是對“君臣相知”的回應。這種超越權鬥的信任,為動蕩的封建朝堂注入了難得的穩定力量,也為後續的邊防博弈、吏治深化埋下伏筆。
《大吳稗史》載:“成武十二年,淵病愈赴邊,帝親送於郊,百姓夾道相送,謂‘謝公在,邊患安’。”此案印證了“民心所向,在於務實”的真理——謝淵之所以能得帝王信、百姓敬,非因權位之高,而因他始終站在士卒、百姓一邊,為無名者發聲,為公道而抗爭。他的康複,不僅是個人生命的延續,更是大吳清明吏治、穩固邊防的延續。
德勝門的碑石仍在銘記,《戰功錄》的篇章尚待增補,邊防線的烽燧已然點燃。謝淵的身影雖奔忙於疆場,卻如一根無形的脊梁,支撐著大吳的朝政與民心。這場因“無名士卒爭功”而起的事業,終將在他的持續推動下,成為大吳長治久安的基石;而他未竟的使命,也將在後續的風雨中,續寫新的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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