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淵將此事奏報蕭櫟,蕭櫟笑道:“謝卿,你的條例真是立竿見影。如今勳貴收斂,百姓安定,朝堂清明,這都是你的功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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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淵躬身道:“陛下謬讚,這是條例的威力,也是百官與百姓共同遵守的結果。”
然而,平靜的表麵下仍有暗流。秦飛送來密報:“大人,周顯雖被降職調離京師,卻仍在暗中聯絡舊黨殘餘與失意勳貴,計劃偽造證據,再次誣陷您‘私結武將、意圖謀反’。”
謝淵正在批閱《國子監勳貴子弟考核奏疏》,聞言放下朱筆,冷笑道:“周顯賊心不死,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。秦飛,你加強對周顯的監控,同時命玄夜衛文勘房主事張啟準備好相關證據,一旦他發難,便可即刻反擊。”
“屬下明白。”秦飛領命而去。
果然,半月後,一份匿名彈劾疏送到蕭櫟手中,稱“謝淵與都督同知嶽謙私交甚密,多次私下會麵,欲借京營兵力謀反”,還附了一張偽造的“謝淵與嶽謙密談”的畫像。
蕭櫟看過彈劾疏後,並未輕信,而是將謝淵召入宮中,出示彈劾疏:“謝卿,此事你如何解釋?”
謝淵看過疏稿與畫像,從容答道:“陛下,此乃偽造無疑。臣與嶽謙確有會麵,但都是商議邊防事宜,有兵部文書記錄為證;畫像上的場景與服飾皆與事實不符,張啟可當庭核驗。至於匿名彈劾者,臣推測是周顯所為,他懷恨在心,故捏造罪名誣陷臣。”
蕭櫟點頭:“朕也覺得此事蹊蹺。傳張啟入宮,核驗畫像真偽。”
張啟入宮後,仔細核驗畫像,奏道:“陛下,此畫像確為偽造。其一,畫像中謝大人的官袍紋樣與成武十九年的製式不符;其二,背景中的兵部衙署匾額字體與真品有彆;其三,墨跡新鮮,應為近日繪製,並非所謂‘密談時的寫生’。”
鐵證麵前,蕭櫟震怒:“周顯竟敢再次誣陷大臣!秦飛,命你即刻前往周顯任職之地,將其緝捕歸案,嚴查同黨!”
秦飛領旨後,迅速將周顯抓獲。經審訊,周顯供認不諱,稱是為報複謝淵,才勾結舊黨殘餘偽造證據。蕭櫟下旨將周顯處死,其同黨一律革職流放。
處置完周顯案後,謝淵向蕭櫟奏請:“陛下,為杜絕匿名彈劾誣陷大臣,臣懇請修訂《言官彈劾規製》,規定‘匿名彈劾一律不受理,實名彈劾需附三項以上實證,否則以誣告論處’。”
蕭櫟準奏:“此議甚好,可即刻修訂推行。”
修訂後的《言官彈劾規製》頒布後,匿名彈劾現象大幅減少,朝堂誣陷之風得到遏製。謝淵看著新規,心中稍安——隻有完善製度,才能從根本上防止類似的陰謀。
瓦剌遣使攜良馬百匹、皮毛千張入朝,使者於太和殿躬身奏道:“我可汗敬服大吳天威,願續簽和平盟約,懇請增加絲綢、瓷器、茶葉等互市品種,永結友好。”
蕭櫟召集群臣議事,禮部尚書趙倫率先出列:“陛下,瓦剌誠意滿滿,當準其請,儘棄前嫌,厚待來使,以顯我大吳仁德。”吏部尚書陳謙亦附和:“趙尚書所言極是,互市既利民生,又安邊境,當速速應允。”
謝淵立於武臣列首,待二人言畢,緩步出列:“陛下,臣以為,瓦剌求和雖似有誠意,卻不可不防。永樂年間,元興帝曾與韃靼續簽盟約,未及三年,韃靼便撕約犯邊,此乃前車之鑒。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群臣,繼續道,“臣請陛下準其續簽盟約,但需附加三事:
其一,瓦剌不得在邊境百裡內屯兵,需定期向我朝報備駐軍位置;
其二,互市限定在宣府衛、大同衛指定集市,由玄夜衛與邊衛聯合監督,入市者需持朝廷頒發的‘互市憑證’,每日清點人數,嚴防奸細混入;
其三,即刻加強宣府衛、大同衛邊防,增派京營兵力,增修堡壘,配備新型佛郎機炮,以備不測。”
蕭櫟沉吟片刻,點頭道:“謝卿所言深謀遠慮,準奏!盟約由禮部擬定,邊防加強事宜,交由謝卿全權統籌。”
領旨後,謝淵即刻在兵部衙署召集楊武、秦飛及宣府衛總兵李默、大同衛總兵嶽謙議事。他展開《邊衛布防圖》,指尖落在宣府衛獨石口與大同衛陽和堡兩處:“此處乃瓦剌入塞要衝,需各增派京營神樞營兵力三千人;在獨石口、陽和堡、萬全衛等地增修堡壘五座,每座配備佛郎機炮四十門,由工部負責監造,一月內完工;秦飛,你命玄夜衛北司選派五十名精乾校尉,分駐兩處互市集市,每日核查商戶身份,夜間巡查營地,若發現形跡可疑者,即刻扣押審訊。”
“屬下遵令!”眾人齊聲領命。
十日後,神樞營兵力抵達邊衛,堡壘動工興建,佛郎機炮從京師火器庫調撥到位。謝淵親赴宣府衛督查,見士卒正在加固邊牆,工匠們晝夜趕築堡壘,互市集市上玄夜衛校尉正逐一查驗憑證,心中稍安。李默上前稟報:“大人,瓦剌已按盟約撤走邊境屯兵,來市的瓦剌商人皆持憑證,未有異常。”
謝淵點頭,登上邊牆遠眺,隻見瓦剌境內炊煙嫋嫋,並無軍隊調動跡象,互市集市上漢民與瓦剌商人討價還價,一派平和景象。他對李默道:“不可鬆懈,每日需派斥候偵查瓦剌動向,互市監督不可有半分馬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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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月後,皇太子蕭燁奉蕭櫟之命,前往邊衛慰問士卒,隨謝淵巡查邊防。二人並轡行於邊牆之上,蕭燁望著蜿蜒如巨龍的邊牆與遠處繁忙的互市集市,感歎道:“太師,若非您堅持加強邊防、製定監督之法,恐怕難有今日這般安定景象。之前兒臣總以為‘製度’不過是紙上條文,今日才知,好的製度竟是邊防穩固、百姓安居的根本。”
謝淵勒住馬韁,翻身下馬,撫摸著邊牆上新砌的磚石:“殿下所言不差,但製度終究要靠人來執行。若守牆的士卒不儘責,監督的校尉徇私情,再好的製度也形同虛設。”他指向集市中正在核查憑證的玄夜衛校尉,“你看那校尉,昨日查獲一名無憑證的瓦剌人,查實是瓦剌探馬,若他稍有懈怠,邊境便可能再起戰火。”
蕭燁若有所思:“太師,那如何才能讓官員士卒都恪守職責?”
“需靠‘考核’與‘嚴懲’並行。”謝淵道,“《官員考核條例》中明確規定,邊衛官員若玩忽職守,降職兩級;士卒若擅離職守,杖責三十;玄夜衛校尉若徇私舞弊,革職下獄。賞罰分明,方能讓人不敢懈怠。”
蕭燁躬身行禮:“兒臣受教了。今後定以太師為榜樣,不僅要製定好製度,更要督促百官執行,堅守公道,善待百姓。”
返回京師後,謝淵因連日奔波,舊疾複發,咳嗽不止。蕭櫟得知後,命太醫院院判每日辰時親送“人參枸杞湯”至謝府,又特批:“謝卿可在府中處理政務,重大事宜入宮請示即可,不必每日上朝。”
謝府書房內,奏疏按“邊防”“勳貴核查”“民生”三類堆疊在案上,謝淵坐在案前,裹著厚厚的棉袍批閱奏疏。管家輕步走入,端著溫好的湯藥:“大人,該喝藥了。院判說您需按時服藥,不可再勞心費神。”
謝淵頭也未抬,擺擺手:“先放在一旁,我批完這幾份勳貴莊田的核查奏疏再說。”案上是應天府、蘇州府送來的《勳貴莊田核查年報》,他逐頁翻看,忽然皺起眉頭——應天府上報的“英國公舊部張世貴莊田冊”中,田產數目比去年減少兩千畝,且過戶記錄模糊不清。
他立刻命人召秦飛入府,將冊籍遞給他:“張世貴是前英國公張巒的親信,定是暗中轉移財產,逃避核查。你即刻帶玄夜衛校尉前往應天府,查封張世貴的錢莊與田契庫房,傳應天府知府帶原始冊籍對質。”
秦飛領命而去,管家再次勸道:“大人,您還是先喝藥吧,身子要緊。”
謝淵這才接過湯藥,一飲而儘,苦笑道:“這些勳貴若不約束,恐再生貪腐,我怎能安心養病?”
三日後,秦飛返回京師,向謝淵稟報:“大人,查實張世貴將兩千畝田產過戶到其遠房親戚名下,又將白銀三萬兩存入外地錢莊,意圖逃避核查。應天府知府知情不報,已被屬下一並拿下。”他呈上查獲的田契、錢莊憑證及知府的供詞。
謝淵看過證據,當即入宮奏報蕭櫟。蕭櫟震怒:“張世貴竟敢頂風作案,應天府知府包庇縱容,著實可惡!傳旨:張世貴革去功名,沒收全部財產;應天府知府降為庶民,永不錄用!”
待謝淵退下,蕭櫟看著他消瘦的背影,對身邊的內侍道:“謝卿年逾七旬,還這般操勞,朕實在不忍。傳旨,命皇太子蕭燁每日前往謝府,協助處理勳貴核查事宜,為謝卿分擔。”
次日清晨,蕭燁便來到謝府,恭敬地行了拜師禮:“太師,父皇命兒臣前來協助您,還請您悉心教導。”
謝淵笑著扶起他:“殿下聰慧勤勉,老夫定傾囊相授。今日便先教你如何核查勳貴莊田——查勳貴,需驗‘三證’:一是官府登記的田契,二是曆年納稅記錄,三是佃戶的證詞,三者相符,方可認定無弊;若有不符,需追查田產去向、銀兩流動,不可放過絲毫疑點。”他取出張世貴的冊籍,“你看這過戶記錄,字跡潦草,印章模糊,明顯是偽造的,再結合佃戶證詞,便知他轉移了田產。”
蕭燁仔細翻看冊籍,點頭道:“太師,兒臣明白了。那今日便由兒臣核查蘇州府的勳貴冊籍,若有疑問,再向您請教。”
謝淵頷首同意。蕭燁坐在案前,逐頁核查冊籍,遇到模糊不清之處,便標記出來,不時向謝淵請教。午後,他拿著冊籍道:“太師,蘇州府的‘定國公舊部李達莊田冊’中,納稅記錄比田契上的田產數目少了五百畝,這是否有問題?”
謝淵接過冊籍,翻看後道:“有問題。你命人傳蘇州府知府,帶李達的田契原件與佃戶名冊來京,一查便知。”他欣慰地看著蕭燁,“殿下初次核查便如此細心,將來定能擔起重任。”
此後一月,蕭燁每日都到謝府協助處理政務,從核查勳貴莊田到批閱邊防奏疏,從製定民生政策到審理貪腐案件,謝淵都耐心指導。一次,蕭燁處理“大同衛士卒冬衣短缺”的奏疏,擬旨“命戶部即刻撥付銀兩購置冬衣”,謝淵看過道:“殿下,還需加上‘由禦史台派專人監督銀兩使用與冬衣製造,確保質量’,否則恐有地方官克扣銀兩、以次充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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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燁恍然大悟:“太師提醒得是,兒臣險些忽略監督環節。”
謝淵道:“為政者,需事事考慮周全,既要解決問題,也要防止新的弊端產生。當年老夫追查宣府衛撫恤銀克扣案,便是因之前隻命戶部撥付,未加監督,才讓陳忠有機可乘。”
蕭燁將謝淵的話牢記在心,此後處理政務,必兼顧“解決問題”與“監督執行”,愈發得心應手。百官見皇太子處理政務條理清晰、公正得當,紛紛稱讚。
京師迎來了和煦的春日。街麵上,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,孩童在巷口嬉戲,百姓臉上洋溢著安穩的笑容;邊防傳來奏報,瓦剌按約履行盟約,互市繁榮,無一人犯邊。
謝淵坐在府中庭院的藤椅上,身上蓋著薄毯。庭院中紫藤花盛開,一串串紫色的花穗垂落,散發著淡淡的香氣。管家遞來蕭燁送來的《政務處理清單》,上麵詳細記錄了今日處理的事務:“核查蘇州府李達莊田,查實偷稅,已命其補繳稅款;批複大同衛冬衣購置奏疏,加派禦史監督;處理順天府流民安置,開倉放糧,組織興修水利。”每條事務後都附有蕭燁的批注,條理清晰,考慮周全。
謝淵用手指輕輕劃過清單上的字跡,眼中滿是暖意。他想起成武十三年追查楊武私扣軍糧時的艱難,想起流言四起時的壓力,想起蕭櫟的信任與支持,再看如今蕭燁已能獨當一麵,朝堂清明,邊防穩固,百姓安居,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欣慰。
管家輕聲道:“大人,皇太子真是越來越能乾了,您可以放心休養了。”
謝淵微微一笑,點頭道:“是啊,放心了……”他望向遠處的皇宮方向,陽光灑在琉璃瓦上,熠熠生輝。他知道,大吳的江山,終於有了可靠的繼承者;他畢生堅守的公道與製度,終將繼續守護這片土地的安寧。
卷尾語
京師流言“謝淵與勳貴勢同水火”一案,以流言散布始,以《勳貴監察條例》完善終,是謝淵在“勳貴反撲、舊黨構陷、君臣猜忌”三重壓力下的破局之戰。他未被流言裹挾而盲目反擊,也未因帝王疑慮而退縮妥協,而是以“公示證據正視聽、深入查探找源頭、完善製度固根本”的三步策略,既揭出周顯與勳貴的陰謀,又借機強化了勳貴監察體係,實現了“危機化解”到“製度升級”的躍升,暗合明代“於謙約束勳貴、穩定朝局”的曆史邏輯。
從心理與策略維度觀之,謝淵的應對展現了“靜與動”的極致平衡:麵對流言時的冷靜克製、不急於自辯,是為“靜”;暗中追查源頭、收集證據,是為“動”;拒絕帝王賞賜轉而安撫百姓,是為“仁”;修訂多項製度防止再犯,是為“智”。這種特質讓他在“勳貴環伺、舊黨暗絆、特務監視”的絕境中,不僅未被扳倒,更將危機轉化為完善製度的契機,其影響遠超一次流言事件。
《大吳名臣傳?謝淵傳》載:“淵遇流言而不躁,察其根、破其局、定其製,終使勳貴斂跡、舊黨覆滅,朝堂清明者十餘年。”此案印證了“流言止於智者,更止於製度”的真理——封建王朝的流言往往源於權力鬥爭,若僅靠個人智慧化解,終難長久;唯有將“公道”轉化為可執行的製度,才能從根本上杜絕流言滋生的土壤。
京師的茶坊依舊喧囂,但關於謝淵的流言早已消散;勳貴的府邸依舊威嚴,卻再無人敢肆意貪腐。謝淵以一生踐行“守綱紀、護蒼生”的初心,用製度驅散了流言的陰霾,用公道穩固了朝堂的根基。這場因“流言”而起的博弈,終將以“製度勝利”的名義,載入大吳史冊,為後世治國者提供“如何應對流言、約束特權”的永恒鏡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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