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事開頭難,我也不想和他們計較這些,再難的事做了再說,不能畏首畏尾的不去做,於是晚飯也沒有出去吃,隻是讓店家送幾個家常菜到房間裡,不一會阿婆就帶著夥計把飯菜送了上來,“客官,您瞧這,春味剛冒頭,小店給您送到客房的餐食也帶著些時令氣。主食是一碗溫熱的糙米飯,顆顆分明管飽,若您旅途勞頓想換口軟和的,也能給您換碗熬得稠滑的米粥,再搭塊鹹口米餅,方便您後頭趕路時揣著墊肚子。家常菜是當季的薺菜炒豆乾,薺菜嫩得很,混著豆乾的香,下飯正合適;另外給您配了碟鹽水煮河蝦,這時候的河蝦最鮮,不用多調料就透著甜;還有一小碟醬蘿卜,脆生生的解膩。都是些家常吃食,您旅途辛苦,快趁熱用。”
看著桌上的飯菜,孫鐵臂和另外兩個護衛都傻眼了,菜都是用碟子裝的,盛米飯用的碗比喝酒的酒杯也大不了多少,桌上所有的吃食給孫鐵臂一個人吃也隻是夠墊肚子的,我一看孫鐵臂他們的神情趕緊道:“阿婆,我這幾個兄弟都是大肚漢,你讓廚房用三斤米蒸米飯,所有米飯都送上來,另外再上三斤的豬頭肉,沒有的話三斤重的烤鴨也行,”我這話沒把這位阿婆給嚇著,隻聽到她嘟噥道:“你們這些老侉子都是飯桶啊,掙點錢不容易,不打算帶回去養老婆孩子了?”孫鐵臂一聽這話就有點不高興了:“阿婆,你按我們說的去準備,我們不會少你錢的,”
第二天一早,我攜帶孫鐵臂早早地出了門,尋到巷口一家早點攤。木桌凳泛著油亮的包漿,攤主是個紮青布圍裙的漢子,竹蒸籠正冒著滾滾熱氣,裹挾著雞汁湯包的鮮醇味兒漫到鼻尖。孫鐵臂粗聲喚來一籠湯包,又要了兩碗皮肚麵——麵湯清亮,炸得金黃的皮肚吸滿湯汁,配上青菜、豬肝,看著就讓人胃口大開。我捏起一枚湯包,先咬開小口吮儘鮮汁,肉質緊實的肉餡混著薑蔥香在舌尖散開,再就著脆嫩的醃雪菜,恰好解了晨寒。鄰桌挑夫正捧著碗吃蒸兒糕,白米糕裹著豆沙餡兒,甜香混著攤主吆喝“糖芋苗嘞”的調子,孫鐵臂吸溜著麵條,指了指對麵鋪子掛的“鴨血粉絲湯”幌子,低聲問:“要不要再添碗熱湯,”我沒好氣地道:“以後我們天天出來吃,每天都吃不重茬的,今天就算了,”孫鐵臂低頭吃麵條,眼睛還偷瞄對麵的鴨血粉絲湯。
走在街上,看著這陌生的城市,我突然有了和前世做銷售代表的感覺,公司派我到一個陌生城市拓展業務,和現在的情況太像了,記得前世第一次去陌生的城市拓展業務,白天也是出去熟悉一下環境,晚上回去不記得路和賓館的名字了,隻是記得大概那個範圍,一直找到夜裡十二點才找到自己住的賓館,切膚之痛啊,以後出差住賓館我都是把賓館的名片揣兜裡,這次我也是把我們住的“平安棧”反複在心裡默念了十遍。
從巷口出來先踏過朱雀橋,青石板路被往來馬蹄磨得光滑,橋邊攤販正擺開竹筐,裡麵盛著剛采的雨花石,色彩斑斕引得路人駐足。沿秦淮河畔的貢院街往前走,兩側皆是黛瓦木樓,綢緞莊的夥計站在門口招攬生意,染著寶藍、緋紅的布匹在風裡飄擺;轉角處撞見一家書坊,門板上貼著新刻的話本,幾個書生圍著掌櫃爭論劇情。再往西北行至三山街,這裡熱鬨更甚,糧店的夥計扛著布袋穿梭,油坊飄出的芝麻油香混著相鄰糕點鋪的桂花糕甜香;偶爾有巡城的兵丁邁著整齊步伐走過,腰間佩刀碰撞發出輕響。午後轉到中華門附近,城門洞下聚集著挑擔的貨郎,有賣糖畫的用銅勺在青石板上勾出龍鳳,孩童圍著拍手;跟著人流走了段小巷,牆根下有老嫗坐著納鞋底,見我探頭張望,笑著指了指前方“狀元樓”的酒旗,所在往前便是夫子廟。待到夕陽西斜,摸了摸記滿街巷名字的紙條,望著街邊燈籠次第亮起,才循著來時記下的“柳樹巷”“胭脂河”標識,慢慢往住處走去。
回到平安棧,孫鐵臂大喊道:“這逛一天街真比打仗都累啊,吃飯還是讓店家送到屋裡,我是不想出去吃飯了,”剛好胡高義他們也是剛回來,他們像喝茶的時候,茶壺裡的水早就讓孫鐵臂一口氣喝光了,隻好請店家重新上一壺,一杯茶下肚,心裡才平穩下來,蘇文清問:“公子,你們今天有沒有收獲?”我還沒說話孫鐵臂就揭底了:“今天光走路了,路上遇到當官的人家都不用正眼看我們,這怎麼能搭上關係,”這孫鐵臂真不是東西,在我的下屬麵前揭短,不是讓我的威信掃地嗎,難怪忠直的人都沒有好下場,一句話把我都得罪了,他自己還渾然不知,算了,不跟他計較,我言不由衷地道:“我們今天隻是熟悉一下環境,你們有沒有收獲?”胡高義道:“今天牙人帶我們在城裡看了幾個院子,城裡的院子太貴,院子還小,明天打算看看城外的房子,”蘇文清道:“公子,我覺得我們要在龍關江碼頭附近開個茶館,作為聯絡點,也方便聽到各種消息,”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,這點我就是沒想到,果然大事都是集中團隊的智慧才能辦成,我趕緊道:“蘇師爺這個提議好,你們一邊找住的地方,一邊找看看有沒有茶館要往外兌的,”得到我的肯定,蘇文清滿臉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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