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隊繼續前行,新甸鋪距離新野縣城隻有二十裡,我們剛走了十裡,就看到迎麵塵土飛揚,馬蹄聲隆隆,震得路邊的枯樹都在晃動,抬頭看去,塵土中隱約看到幾百匹馬向這邊疾馳而來,隊伍前麵一麵大旗上一個大大的“張”字,“是我們大帥親自過來了迎接了!”賀九儀激動地喊道,張獻忠親自過來迎接,讓我們這一行人都有麵子,大家都麵帶笑容,我連忙招呼道:“張大帥親自過來迎接,大家都上前與張大帥相見!”
我帶著眾人向張獻忠的隊伍迎了上去,距離五十米的時候就勒住戰馬,滾鞍下馬,張獻忠他們也都跳下馬來,賀九儀跑到張獻忠跟前,單膝跪地道:“末將拜見大帥和各位將軍!”我的腦袋快速旋轉,我要是以李定國幕僚的身份是必須半跪行禮的,隨著獨立營的快速發展,我的背景李定國肯定是不能在張獻忠麵前隱瞞的,就是說張獻忠肯定知道我是大同國的楊大同,況且我和張獻忠在清涼山英雄大會也是見過一麵的,現在必須要以楊大同的身份和他相見了,我是一方諸侯的身份,張獻忠隻是一方草寇,我還是大同部落族長的時候就和高迎祥平起平坐,想了半天,還是揮去頭腦裡的想法,既然退出大同國,就不在乎這些虛名。
張獻忠帶著眾將,沒有理會賀九儀,在我們麵前五步站定,微笑著看著我們,我緊走兩步拱手道:“楊某見過張大帥和各位將軍!”我身後的人也學著我行拱手禮,張獻忠也緊走兩步,抓住我的臂膀笑道:“我現在該如何稱呼你?”我笑道:“我現在是李定國將軍麾下的幕僚,大帥想怎麼稱呼都行,”張獻忠要比我矮半個頭,不過他長的很敦實,一看就是很有勁的漢子,哈哈大笑道:“一下子就給我大西軍送來這麼多糧草,楊公子,太謝謝你了,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部下,”
張獻忠挽著我的手臂轉過身,麵對站成一排的眾將,指著為首的一位道:“這是水師統領潘獨鼇,秀才出生,也是我大西軍的文案,”潘獨鼇出列拱手道:“見過楊公子!”我也拱手回禮,就是腰沒有他彎的那麼深,緊接著又介紹了孫可望、劉文秀、艾能齊。
我也向張獻忠介紹了我帶來的人,孫鐵臂拱手道:“見過張大帥!”張獻忠隻是微笑點頭,介紹到刑祚昌,我說道:“這是前德安知府,現在是我的幕僚刑先生,”刑祚昌隻是作揖,沒有說話,介紹到張蠻牛的時候,張蠻牛出列拱手彎腰:“拜見大帥!”張獻忠非常高興,還拍了拍張蠻牛的肩膀,張蠻牛顯然不知道獨立營和張獻忠大西軍之間的彎彎繞,把張獻忠當做獨立營的上官的上官對待。
張獻忠看著我身後二百車糧草大笑:“楊公子,請跟我回營,已經備下酒宴,”然後我們一起上馬,張獻忠和我並排走在隊伍的前麵,眾將緊跟在後麵,在夕陽的餘暉照耀下,一切都是那麼的唯美,張獻忠突然問道:“楊公子在蒙古和遼東已經建立起大同國,為何要棄之而去呢?難道是給彆人穿了嫁衣?”我輕笑道:“大同國是沒有皇帝的,最高權力機構是長老會,我離開大同國是因為身為華夏人,看到自己的族人還在受苦,我要回到這裡,貢獻我微薄的力量,”張獻忠哈哈大笑:“大同國能一夜之間把強大的後金給滅了,隻要揮兵南下,何人能擋?”
我遙望著遠處,夕陽的餘暉下新野縣縣城城郭道:“古人雲,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大同國就是我為天下人做出樣板,要讓大同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變得國強民富,人人幸福,華夏億萬人就會把大同國當做指路明燈,人人都應該在那樣公平、平等的製度下活著。有大同國和朱明相比較,孰好孰壞一目了然。”
張獻忠凝視著我道:“何必那麼麻煩,直接讓大同國把朱明給滅了,整個天下還不是你想怎麼治理就怎麼治理?”我搖頭:“天下億萬百姓在幾千年的帝製統治下,都習慣跪著了,都忘了他們還是個人,不知道一個人應該享有什麼生活,”張獻忠大笑:“我們義軍就是起來反抗朝廷,就是要打破這個罪惡的世界,我們是同道中人啊,”
我看著張獻忠道:“張大帥說我們是同道中人還為時尚早,要符合兩點我們才算是同道中人,第一、立誌要推翻腐朽的朱家王朝,這一點張大帥和你的義軍都符合,第二點、推翻朱家王朝之後建立像大同國那樣的天下,我們才算是同道中人,要是張大帥打下天下自己做皇帝,我們可能成為敵人。”聽了這話,張獻忠臉上陰晴不定,時而眼裡露出凶光,時而又陰鬱下來,沉默良久才道:“再議,再議!楊公子請進城!”
和張獻忠並排走在新野縣城的大街上,處處破敗,官兵和義軍拉鋸的地方,縣城的老百姓早就跑的差不多了,聯想起沿途拋荒的農田,戰爭給老百姓帶來的災難比什麼天災都厲害百倍,我應該同情這些百姓嗎,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,底層百姓有億萬之眾,他們就是不知道起來反抗,對強權施加到頭上的不公就知道忍耐,逆來順受,但凡百姓知道團結起來反抗,什麼樣的敵人能扛得住?底層人已經沒有了血性,對為底層人出頭發聲的人,還會招到嘲笑,更有甚者還會吃人血饅頭戊戌七君子砍頭時就被吃人血饅頭),魯迅先生就是對沒了脊梁的國人呐喊。每個村的人都敢於起來和壞人、不公鬥,何愁天下不清明,每個人都不想當出頭鳥,每個人都想比彆人更能忍,最後坐享其成,結果就是大家都活在黑暗裡。偶爾出現一個救世主,想變革,或發動百姓起來反抗,最後都沒有好的下場,而我現在就是自不量力地做起救世主,我對自己的未來都不敢想象,或者不結婚、不生子,沒有重要的家人被我連累才是最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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