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早該想到的,父親和姐姐怎麼可能真的放任他在東北單打獨鬥。
那些“偶然”出現在陣地附近的補給,那些“恰好”路過的醫療兵,甚至好幾次陷入重圍時,那些“意外”出現的友軍……都是段家的手筆。
若不是這些暗中相助,他或許頭一年就凍斃在東北的雪地裡,或是成了日軍槍下的一縷冤魂。
他儘了力,作為“李小庭”,他在戰場上不算無功;可作為段明昭,他知道這遠遠不夠。
無論如何,他儘了力,但他不會在此停下。
三年了,北平。
他終於回來了。
邵庭的房間裡隻燃著兩根蠟燭,燭火搖曳,在牆上投下晃動的影子。
他擁著暖手爐靠在床頭,手裡捧著一份《北平日報》,報紙上的油墨味混著燭火燃燒的氣息,在寒冷的冬夜裡顯得格外溫暖。
忽然,房門被輕輕叩響。
"誰?"邵庭放下報紙。
門外傳來阿福壓低的聲音:"師哥,是我。"
邵庭起身,披了件外衣去開門。
阿福站在門口,臉蛋凍得通紅,眼睛卻亮晶晶的,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。
"師哥,有個男人來找你,"阿福踮起腳,湊近他耳邊小聲道,"說是你東北來的朋友,我沒讓他進來,得問問你的意見嘛。"
“嘿嘿,不會是師哥以前的相好吧?”
邵庭的瞳孔驟然一縮。
是段明昭。
他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,一把抓起掛在衣架上的厚外套,聲音壓得極低:"阿福,快回屋睡覺,今晚的事情彆告訴任何人。"
阿福眨了眨眼:"師哥,那人是誰啊?"
邵庭的指尖微微發顫,聲音卻穩得不像話:"是師哥的親人。"
阿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,乖乖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邵庭快步下樓,穿過漆黑的後院,積雪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。
他拉開後門的門栓,寒風夾雜著細雪撲麵而來。
門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,穿著一身破舊的棉襖,襖子上還打著幾處補丁,袖口磨得發亮,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棉絮。
他戴著頂舊氈帽,帽簷壓得很低,卻遮不住凍得紫紅的耳朵,帽簷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。
風雪裡,兩人對視。
段明昭的唇邊呼出一團白氣,聲音沙啞:“邵庭。”
邵庭的眼眶瞬間熱了。
他一把抓住段明昭的手腕,觸手冰涼刺骨,像是握著一塊冰。
"快進來。"邵庭拽著他就往樓上走。
段明昭踉蹌了一下,左腿的舊傷被寒風激得猛地抽痛,膝蓋一軟,險些跪倒。
邵庭察覺到他的異樣,二話不說,直接架住他的胳膊,半扶半抱地將他帶上樓。
房門關上的瞬間,邵庭才終於看清段明昭的模樣。
瘦了,也黑了。
眉骨上多了一道疤,可嘴角那抹熟悉的弧度,笑起來時眼裡跳動的光,還是他刻在心上的模樣。
段明昭摘下帽子,露出被風霜磨出棱角的臉,凍得發紅的鼻尖動了動,唇角勾起抹比燭火還亮的笑:
"邵庭,我回來了。"
邵庭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,千言萬語湧到嘴邊,最後隻擠出一句:“……傷哪了?”
段明昭搖搖頭,想擺手卻牽動了左臂,疼得倒抽口冷氣:“沒事,都是舊傷……”
他的話沒說完,邵庭已經一把扯開他的破棉襖,露出裡麵單薄的裡衣。
他的手指微微顫抖,段明昭,那個如同小太陽一樣的少爺,何時受過這種苦?
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,大腿上的傷口雖然結了痂,但周圍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青紫,顯然是被凍得發了炎。
“你這叫沒事?!”邵庭的聲音陡然提高,尾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,指尖拂過那道新添的眉骨疤痕,輕輕碰了碰,“這裡又是怎麼回事?”
段明昭苦笑,想抬手摸摸他的臉,卻被他拍開:“真沒事,就是路上馬車顛簸,傷口裂了點……”
邵庭一把將他按坐在床邊,轉身去翻櫃子裡的藥箱,動作又快又急,瓶瓶罐罐撞在一起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段明昭看著他忙碌的背影,胸口湧起一股暖流。
三年了。
他終於又見到了邵庭,他日思夜想的人。
戰場上那枚差點穿透胸膛的炮彈碎片,是被心口處的懷表擋住的。
那是邵庭送他的那隻,三年來被體溫焐得發亮,表蓋內側的剪影被摩挲得模糊。
他覺得他們之間,一定有什麼冥冥之中的緣分,才讓他能活著回來,再看清這雙盛滿了他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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