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酒店,李教授發現房間帶三頓餐,催促我趕緊去吃。頂樓的自助餐讓我們兩個都大開眼界,感覺像鄉巴佬,很多都沒見過。李教授邊吃邊給我灌輸麵試有可能問的問題。
那天早上,李教授特意借了酒店前台的熨鬥,把我那件淺藍色的旗袍熨得平平整整,民族的才是咱們最大的名片,把頭發盤起來。隨後我就把玉簪、玉耳釘、玉鐲都戴起來。他自己也換上了最體麵的藏青色西裝,雖然肘部已經磨得有些發亮。
"記住,"在哈佛醫學院的紅磚樓前,李教授最後叮囑我,"索恩教授最討厭學生背標準答案,你就當是在跟長輩聊天。"
307教室的門牌有些年頭了,銅質的數字邊緣已經氧化發黑。我輕輕敲門,裡麵傳來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"ein"。
推門進去,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堆滿文件的老式實木辦公桌,後麵坐著一位銀發老人。索恩教授比我想象中要矮小,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銳利得像能看透人心。他麵前擺著一台厚重的ib筆記本電腦,旁邊是個看起來很舊的馬克杯,上麵印著"ordngressofcardioogy1998"。
"顏小姐?"他推了推金絲眼鏡,"李的學生?"
"是的,教授。"我緊張得手心冒汗,遞上準備好的材料袋——裡麵裝著我的成績單、托福成績和參與過的研究項目。
他隨手翻看著,突然問:"你覺得中國農村的醫療宣傳最大的問題是什麼?"
這個問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。我愣了一下,想起學姐給我講起的去年暑假李教授去山西農村調研的經曆。
"是語言,教授。"我鼓起勇氣回答,"很多專業術語連普通話都不好翻譯,更彆說方言了。我們在山西做高血壓篩查時,有個老大爺把"膽固醇"聽成了"膽裡有蟲子",嚇得不敢來檢查。"
索恩教授突然笑了,眼鏡後麵的眼睛眯成一條縫:"有意思。那如果是你,要怎麼解決?"
"我會用土辦法,"我從包裡掏出白紙,隨手畫起宣傳單,"這是設計的漫畫海報,把血管畫成水管,膽固醇畫成水垢。村裡的大爺大媽一看就懂了。"
他接過傳單仔細端詳,突然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相冊:"1987年我在雲南也這麼乾過。"翻開的相冊裡,是手繪的瘧疾防治漫畫,畫風跟我那張出奇地相似。
接下來的半小時,我們聊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話題:從農村醫療到基因倫理,甚至談到當時剛興起的博客能不能用來做醫學科普。他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幾筆,那台ib發出老式鍵盤特有的哢嗒聲。
臨走時,索恩教授突然問:"會用outook嗎?"
"會、會的。"我連忙點頭。
"那就好。"他遞給我一張名片,"十月開學前,我會讓助理發課程安排給你。對了,"他指了指我的旗袍,"很有韻味,我也很喜歡中國的傳統文化。"
走出教學樓時,我的腿都是軟的。李教授在長椅上等著,手裡拿著兩罐剛從自動販賣機買的可口可樂。
"怎麼樣?"他遞給我一罐。
我擰開瓶蓋,汽水噴了一手:"他說...讓我十月來上課。"
李教授的手突然抖了一下,可樂灑在他的西裝褲上。但我們誰都沒在意,因為陽光正好照在哈佛醫學院的銅牌上,亮得耀眼。
麵試結束後的第二天,李教授要求趙明遠派車把我們送到了哈佛醫學院圖書館。
“這裡很多書國內根本買不到,”李教授壓低聲音說,“能記多少記多少,能拍多少拍多少。”
圖書館裡安靜得能聽見翻頁的聲音,陽光透過高窗照在厚重的醫學典籍上。我們像餓極了的人闖進自助餐廳,拚命往腦子裡塞東西——基因編輯的最新論文、臨床醫學的前沿研究、連國內禁售的醫學期刊都堆在桌上。
我負責用索尼數碼相機趙明遠借給我們的)拍下重點章節,李教授則拿著筆記本,飛快地抄錄關鍵段落。有時候管理員經過,我們就假裝在看書,等腳步聲遠了,又趕緊繼續。
“這本,”李教授突然推過來一本《分子心臟病學前沿》,指著其中一頁,“拍下來,回去讓實驗室的人全抄一遍。”
相機哢嚓哢嚓響,閃光燈不敢開,怕被發現。我們就這樣,從早上開館待到晚上閉館,中午隻啃了幾口趙明遠讓人送來的三明治。
第二天,我們膽子更大了。
李教授找到了一本絕版的遺傳學圖譜,國內根本找不到。他左右看了看,確認沒人注意,直接把書塞進了我的大帆布包裡。
“教授!”我嚇得聲音都抖了。
“沒事,”他低聲說,“這種書他們多的是,少一本沒人發現。”
結果剛走出兩步,警報器突然響了——書裡竟然有磁條!
管理員皺眉看過來,李教授立刻擺出茫然的表情,用蹩腳的英語說:“sorry,ayyething?”
幸好對方沒多問,隻是讓我們把包裡的東西倒出來檢查。李教授假裝翻找,趁對方不注意,迅速把書塞回了書架。
最後,我們隻能老實拍照。
閉館前半小時,我們終於找到了索恩教授早年未公開的研究手稿,就放在特藏區的架子上。
“快拍!”李教授聲音都繃緊了。
我手忙腳亂地調整相機焦距,一頁一頁翻拍。有些頁麵太舊了,字跡模糊,李教授就讓我用手機諾基亞的,像素很低)補拍幾張。
臨走時,李教授偷偷撕下了某一頁的邊角——上麵有個關鍵公式。
“彆怕,”他塞進西裝內袋,“這種老書,少個角沒人注意。
兩天後,我們帶著滿滿兩張存儲卡的照片和一遝手抄筆記上了飛機。
趙明遠在機場送我們,笑著說:“怎麼樣,這趟值吧?”
李教授拍了拍鼓鼓的公文包:“值,太值了。”
飛機起飛後,他望著舷窗外的雲層,突然笑了:“顏嫣,你知道我們這像什麼嗎?”
“像什麼?”
“像偷渡知識的走私犯。”
我們倆都笑了,可笑著笑著,他又歎了口氣。
“要是哪天,咱們自己也能有這樣的圖書館,該多好。”
我捏緊了手裡的存儲卡,沒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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