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!”
一聲沉悶又決絕的巨響,那扇雕刻著繁複花紋的實木門在她身後緊緊關上,將陸閻和他身下的輪椅,徹底隔絕在外。
聲音不大,卻像一道無形的驚雷,在寂靜的走廊裡炸開。
陸閻停在原地,離那扇緊閉的門隻有一步之遙。他抬起的手還僵在半空中,保持著想要敲門的姿勢,指尖微微蜷曲著,卻終究沒能觸碰到那冰冷的門板。他整個人像是被那聲巨響給定住了,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。
走廊頂燈的光線落在他身上,將他的影子孤獨地投在地上。他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,過了好幾秒,才極其緩慢地、一點點地,將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,搭在輪椅冰冷的金屬扶手上。
“……她沒看我……”低啞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幾不可聞,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。最後關門的那一瞬,她甚至沒有給他哪怕一個眼角的餘光。
那扇門,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,將他徹底隔絕在她的世界之外。一股冰冷的恐慌感瞬間攫住了他,比任何商場的生死博弈都更讓他窒息。
“她會不會……不要我了?”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出來,狠狠咬噬著他的心臟。輪椅的扶手被他攥得死緊,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。
“我搞砸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語,聲音乾澀,“徹底搞砸了。”他隻是想保護她,僅此而已。可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?
“如果她真的不要我了,我該怎麼辦?”這個假設帶來的巨大空洞感讓他幾乎無法呼吸。
他坐在那裡,像一尊被遺棄的精美雕塑,脆弱感前所未有地籠罩著他。
他抬起頭,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板,眼神裡翻湧著濃烈的恐慌、巨大的茫然,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、小心翼翼的卑微祈求。
走廊的光線勾勒出他繃緊的下頜線和微微泛紅的眼尾。
王叔和周嶽遠遠站在樓梯口,大氣都不敢出。王叔滿臉擔憂,幾次想上前,都被周嶽死死拉住,無聲地搖頭示意。
時間在死寂中流逝,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。
不知過了多久,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於從裡麵被拉開了。
蘇夭夭換了一身寬鬆舒適的米白色家居服,長發隨意地挽著,幾縷碎發垂在頰邊,洗去了直播時麵對鏡頭的些許清冷感,但眉宇間依舊沒什麼溫度。
門開的瞬間,陸閻幾乎是立刻抬起了頭,動作快得甚至帶著點驚惶。
他正好停在門口,那隻纏著紗布的手還微微舉著,懸在半空,顯然是正準備敲門。他整個人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,在對上蘇夭夭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時,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。
“夭夭……”他的聲音很低,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沙啞和小心,像怕驚擾了什麼,“……吃晚飯了。”
蘇夭夭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那眼神平靜得像掠過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具。
她什麼也沒說,徑直從他身邊走過,帶起一陣極淡的、冷冽的幽香,朝著樓下餐廳的方向走去。
陸閻懸在半空的手,指尖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,然後緩緩落下,緊緊抓住了輪椅冰涼的金屬扶手。
那力道大得指節再次泛白。他沉默地操控輪椅,慢慢跟上她的腳步,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。輪椅的電機發出細微的嗡鳴,在這安靜的宅子裡顯得格外清晰。
餐廳裡燈火通明,長桌上已經擺好了精致的菜肴。蘇夭夭在主位她座位坐下,拿起筷子,安靜地開始用餐,全程沒有看跟進來的陸閻一眼。
陸閻默默地將輪椅停在她旁邊的位置。他沒有立刻動筷,隻是沉默地看著她。
見她夾起一筷子清炒時蔬送入口中,他才像是獲得了某種許可,拿起公筷。
他的動作很慢,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。他夾了一塊剔了骨的清蒸魚腩,輕輕放到蘇夭夭麵前的骨碟裡。
蘇夭夭的筷子頓了一下,目光掃過那塊嫩白的魚肉,沒有拒絕,夾起來吃了下去。
陸閻一直緊繃的肩線,在她咽下那塊魚肉時,極其細微地鬆懈了一絲。
胸腔裡那顆懸著的心,似乎也落下了一點點。還好,她還願意吃他給的東西。
這微小的回應像黑暗中的一縷微光,讓他看到了些許補救的希望。他立刻又夾了一隻蝦仁,同樣細心地放過去。
一頓飯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接近尾聲。蘇夭夭吃得不多,放下筷子,用餐巾按了按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