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軍長一手死死按住右眼,
指縫間不斷湧出的熱血黏住了手掌,那股皮肉撕裂的劇痛裡,還裹著一絲眼球似要脫出眼眶的墜脹感。
他顧不上呼痛,腳下像踩著風火輪般在回廊裡狂奔,軍靴踏過積灰的地麵,發出急促的“噔噔”聲,混著身後隱約的喊殺,在空曠的公館裡撞出回聲。
此刻他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——必須活著出去。
得讓城外的弟兄們知道他還沒死,得讓盧漢他們立刻調兵進城,否則這場突變裡,他就是困死在甕裡的鱉。
血珠順著下頜滴落在衣襟上,暈開一朵朵深色的花,他卻越跑越快,仿佛那劇痛與血汙,都化作了催他突圍的鞭子。
就在這時,一個名字猛地撞進他混亂的思緒裡——林冰。
距這兒不遠的東陸大學,她就在那裡。
龍軍長心頭一振,腳下方向陡轉,朝著唐公館後牆衝去。
翻過去,往東陸大學跑,找到林冰,或許就能借著那處的掩護,把消息遞出去。
血還在從指縫往外滲,糊住了他半邊視線,可他腳下的步子卻更急了,仿佛那堵圍牆後麵,藏著能讓他撕開困局的一線生機。
子彈“嗖嗖”地擦著耳畔飛過,帶著尖銳的破空聲,在青磚牆上鑿出一個個淺坑,碎屑簌簌往下掉。
龍軍長對這公館的每一條回廊、每一處拐角都熟得不能再熟,此刻正借著廊柱與花窗的掩護,貓腰疾衝。
他時而猛地矮身躲開橫飛的流彈,時而貼著牆根快速折返,像一道帶血的影子,在熟悉的建築肌理裡閃轉騰挪,目標隻有一個——後院那堵斑駁的圍牆。
血從眼窩淌到脖頸,黏住了衣領,可他連抹一把的功夫都沒有,腳下的速度絲毫未減,軍靴碾過碎石子的聲響,幾乎要被密集的槍聲蓋過去。
後牆近在眼前,龍軍長猛地一個側翻滾進花圃,壓折的花枝帶著露水濺在他臉上,混著血珠冰涼一片。
身後追兵的喝罵聲越來越近,他瞥見牆角那株桉樹——枝椏斜斜探過牆頭,正是平日裡衛兵偷懶時的“捷徑”。
他攥緊槍,借著樹乾掩護猛地躥起,左手摳住牆縫,右手死死按著眼眶,手指因用力泛紅。
磚石碎屑簌簌往下掉,剛攀到牆頂,一顆子彈擦著耳際飛過,打在榕樹葉上“啪”地炸開。
他顧不上驚悸,翻身躍下時重重摔在牆外的泥地上,借著慣性連滾幾圈,撞進一片茂密的竹林。
竹林裡光線昏暗,竹葉“沙沙”作響,正好掩蓋了他的腳步聲。
龍軍長辨了辨方向,東陸大學的鐘樓輪廓就在不遠處。
他扯下身上沾血的軍褂,團成一團塞進竹叢——這顯眼的顏色隻會招來追兵。隨後弓著腰,沿著牆根的陰影快速移動,每一步都踩在草叢裡,儘量不發出聲響。
快到大學後門時,他聽見門房裡傳來衛兵的說話聲,想必是胡若愚已經下令封鎖周邊。
龍軍長眼神一凜,瞥見旁邊堆著的幾捆廢棄書報,突然有了主意。
他屏住呼吸,等巡邏的衛兵走過,猛地衝過去掀翻書報堆,借著揚起的紙灰作掩護,矮身鑽進後門的縫隙。
門房裡的衛兵被響動驚動,剛要探頭,龍軍長已像狸貓般躥進旁邊的教學樓。
走廊裡空蕩蕩的,隻有他急促的喘息聲。
他選了間開著窗的教室,翻窗跳上二樓露台,再順著排水管滑到後院——這裡是學生宿舍區,人多眼雜,反而不易被盯上。
就在這時,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提著槍從拐角走出,正是林冰。
四目相對的瞬間,林冰驚得捂住了嘴,看清他滿臉是血的模樣,眼裡閃過一絲慌亂,卻立刻鎮定下來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