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威爾遜總統號”駛過夏威夷群島的最後一抹輪廓,便徹底駛入了太平洋的腹地。
目之所及,
唯有粼粼波光鋪展至天際,湛藍的海麵與乳白的雲絮在遠處交融成一道模糊的線,連風都似被這無垠的藍同化,隻剩下煙囪冒出的黑色煙柱在空曠裡輕晃。
船長立於船頭,
海風掀起他的製服下擺。
他一手扶住船舷,一手將黃銅質地的六分儀舉至眼前,鏡片反射著刺眼的日光。
指針在刻度盤上緩緩遊移,他微微調整角度,將遠方的太陽與海平麵精準對齊,在航海日誌上落下一行清晰的坐標——這是茫茫大洋中,船隻唯一的航向燈塔。
偶有飛魚從波麵掠過,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,轉瞬便沒入水中,隻留下一圈圈漣漪,很快又被湧來的浪頭撫平。
甲板上的乘客或倚著欄杆遠眺,或在帆布椅上閉目小憩,唯有船身輕微的起伏,提醒著所有人仍在這片遼闊得近乎靜止的大洋上,朝著東方緩緩前行……
此刻,
帆布椅將身著牛仔裙的李穗輕輕托著,而她望著這周遭景象,眼神有些發直。
日子久了,
這裡的顛簸讓她早已麻木,唯獨看見阿芳身邊那個模樣輕浮的小白臉,心裡的火氣就壓不住地翻騰。
此時,
阿芳端著咖啡走近,笑意溫和地遞到她麵前,輕聲轉達:“密斯脫劉說,今晚甲板有場音樂會,想邀你一起去。”
李穗抬手將蓋在膝頭的厚本醫書挪開,緩緩坐直身體。
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時,她語氣平淡得沒什麼起伏,隻輕輕應了句:“沒空。”
咖啡杯底最後一滴液體被吮儘,李穗將杯子往旁邊矮幾上一放,隨手撈起那本厚醫書,轉身便朝船艙走去,背影乾脆得沒留半分餘地。
甲板上隻剩林芳端著自己那杯未喝的咖啡,讓臉上的笑意褪得乾淨,隻剩滿眶無奈僵在原地。
“喲!達令,怎麼了?”帶著親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林芳回頭,
就見個男青年晃悠著走近……
他的頭發梳得鋥亮,發油幾乎能映出人影,身上半截短褲裹著鬆垮的褲腰,嘴角掛著輕佻的笑,衝她揚著下巴問:“你的好閨蜜,是不打算參加音樂會了?”
林芳沒接話,隻對著他,輕輕點了點頭,指尖無意識地摳了摳咖啡杯的邊緣。
“裝什麼清高,不還是個娘們?”
男青年往欄杆上一靠,語氣裡的輕佻混著不屑,說得格外刺耳。
林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胸口像是被火燎了似的。
她猛地抬眼瞪過去,聲音又急又利:“娘們?你知道她是誰嗎?諾貝爾生理學獎的得主!全世界能站上那個領獎台的人有幾個?你這種張口就胡說的樣子,才是真的無知得可怕!”
話落,她像是想起什麼,又添了句帶著悔意的嗔怪:“我怎麼會跟你混到一塊兒?”
她把咖啡杯,
重重地往旁邊小幾上一擱,杯底撞得發出清脆的響,轉身就快步朝著李穗離開的方向追去,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留給身後的男青年。
李穗剛推開艙門,
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她停下腳步轉頭,眉梢帶著點淺淡的打趣,開口問道:“怎麼?不陪著你的密斯脫劉,倒追來這兒了?”
林芳喘著氣追上,抬手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鬢發,眼底盛著笑,語氣卻格外認真:“他哪有你這個好姐妹重要?”
李穗聽了這話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