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重的撞擊聲接連響起,是警員正全力衝撞舊木門。
終於,隨著一聲刺耳的“嘩啦”,門板崩裂開來,露出裡麵的景象。
吳戴維沒有半分猶豫,腳步踉蹌著衝進門內,迫切地想要看清地上那人的狀況。
窗簾褶皺裡突然竄出一道黑影,蒙麵人動作快如鬼魅,一把將身旁警員狠狠推倒在地。
不等眾人反應,
他已箭一般衝向破門,轉眼便消失在門外。
吳戴維瞳孔驟縮,幾乎是本能地拔腿就追,風聲瞬間灌滿了他的耳際。
陽光落在青石板路的汙水窪裡,泛著冷沁沁的光。
蒙麵人弓著背在巷中狂奔,黑布蒙住大半張臉,隻露出雙慌得發直的眼睛。
路過小販的粥攤時,他胳膊一撞,盛著稀粥的粗瓷碗“嘩啦”砸在地上,熱粥濺起白氣,攤主握著長勺的手還僵在半空,罵聲已追著人影炸開:“短命鬼!賠我的碗喲!”
吳戴維風衣下擺掃過路邊竹籃,裡麵的線軸“咕嚕嚕”滾了一地。
他耳尖一動,
身後傳來短促尖銳的“嘀嘀”哨聲——是其他警員趕來了,哨音在街巷裡蕩開,驚得牆頭上的麻雀撲棱棱飛遠。
眼看蒙麵人要拐進岔路,吳戴維猛地抄近道,踩著牆根滑膩的青苔往前撲,指尖堪堪勾住對方衣角,卻隻撕下一小塊沾著灰的黑布。
蒙麵人被拽得踉蹌兩步,懷裡突然掉出個黃銅懷表,表鏈在石板上拖出“嘩啦”脆響。
他連撿都顧不上,瞥見不遠處有輛拉棉紗的人力板車經過,突然衝過去拽住車杆,借力一翻身就跳上了路邊行駛的煤渣貨車。
車夫嚇得驚叫著拽緊車杆,板車轅杆“吱呀”歪向一邊,車座上的棉紗差點滑下來。
吳戴維追到貨車旁時,車輪已卷起混著煤屑的塵土,嗆得他咳了兩聲。
他望著車廂上逐漸遠去的黑影,耳邊還纏著遠處的哨聲、攤販的吆喝,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。
手中握著的黑布湊近鼻尖,除了塵土味,還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——那味道熟悉又模糊。
像在哪處醬油坊或是潮濕的貨棧裡,聞過的因發黴而產生的臭味,吳戴維皺著眉,一時卻想不真切。
就在吳戴維盯著貨車遠去的方向皺眉時,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——一名警員追了上來,
手裡攥著塊黃銅懷表,喘著氣遞給他:“吳探長,剛才那人掉的,我給撿回來了。”
吳戴維指尖捏著懷表,指腹蹭過冰涼的黃銅表殼,下意識地掀開了表蓋。
表盤裡的指針早已停在三點一刻,而表蓋內側竟嵌著個小巧的夾層——一張泛著舊意的一寸相片靜靜躺在裡麵。
照片上的女孩梳著齊耳的學生短發,發尾微微內扣,額前留著整齊的劉海,身上是藏青色的日式水手服,領口的白領巾係得端正,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,眼神清亮得像未被霧氣蒙住的晨露。
“這打扮……”
吳戴維眯起眼,指腹輕輕拂過相片邊緣,忽然想起前幾日在碼頭見過的日本僑校學生,正是穿著這樣的水手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