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受傷的鐵牛終於被眾人合力從那深不見底的陷坑中救上來,重新沐浴在午後溫暖的陽光下時。
等候在坑邊的眾人,幾步衝上前去,圍著鐵牛,又是心疼又是後怕,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。
張大山也顧不上自己滿身的疲憊和泥濘,立刻蹲下身,仔細檢查著大兒子那已經明顯腫脹變形的左腳踝。
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。
根據他粗淺的判斷,這絕不僅僅是簡單的崴傷,極有可能是骨頭都斷了。
這對於一個靠力氣吃飯的農家青年來說,無疑是沉重的打擊。
“爹……俺……俺是不是……瘸了……”
鐵牛看著自己那不成樣子的腳踝,黝黑的臉龐因為劇痛和恐懼而變得慘白,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絕望。
“胡說啥呢。有爹在,你瘸不了。”
張大山強作鎮定地嗬斥了一句,但心中卻是一沉。
他知道,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,這樣的傷勢,若是處理不好,落下終身殘疾的可能性極大。
他不敢怠慢,立刻指揮著同樣驚魂未定的石頭和聞訊趕來的張河、錢大爺等人。
“快,找幾根結實的直樹枝來,要粗細合適的。”
“還有,把咱們帶來的乾淨布條都拿出來。”
“石頭,你去附近看看,有沒有那種能活血化瘀、消腫止痛的草藥,比如三七葉子、或者透骨草之類的,趕緊采一些回來搗爛。”
他的聲音雖然因為疲憊而沙啞,但卻異常沉穩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鎮定,也讓周圍慌亂的人們漸漸安定了下來。
很快,樹枝、布條和石頭采回來的草藥都準備妥當了。
張大山先是讓王氏和花兒用帶來的清水,小心翼翼地清洗掉鐵牛腳踝上的泥土和血汙。
然後,他深吸一口氣,屏住呼吸,憑借著記憶中那些關於正骨複位的模糊知識,以及自己在現代時對骨骼結構的些微了解。
他一手托住鐵牛的小腿,一手握住他的腳掌。
瞅準一個角度,猛地一錯一拉一送。
隻聽“哢嚓”一聲輕微的骨骼摩擦聲響起。
伴隨著鐵牛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。
那原本變形的腳踝,似乎……被複位了。
張大山額頭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。
他自己也說不清,這一下到底是對是錯。
但眼下,他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。
他迅速將石頭搗爛的草藥厚厚地敷在鐵牛腫脹的腳踝上。
又用那幾根削平了的樹枝作為夾板,仔仔細細地固定住受傷的部位。
最後,用乾淨的布條,一層層地纏繞緊實。
整個過程,他做得異常專注和……輕柔,生怕再給兒子帶來二次傷害。
鐵牛則咬緊牙關,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,愣是沒有再發出一聲痛呼。
這個一向憨厚木訥的青年,在關鍵時刻,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堅忍。
做完這一切,張大山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。
“張河兄弟,錢大爺,還有各位鄉親。”
他站起身,對著那些主動前來幫忙的村民們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今天這事,多虧了大家夥兒及時援手,才把俺家鐵牛給救了上來。”
“這份恩情,俺張大山……沒齒難忘。”
他的聲音帶著真摯的感激。
“大山兄弟,你這是說哪裡話。”張河連忙扶起他,“都是鄉裡鄉親的,遇到難處搭把手是應該的。”
“是啊,大山。”錢大爺也說道,“鐵牛這娃子平日裡就老實能乾,誰看著都喜歡。他遭了這罪,俺們心裡也跟著難受呢。”
其他幾個村民也紛紛表示不用客氣。
經過之前供水售糧的事件,張大山在他們心中的形象早已不同往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