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聽到他可能病危將死,她的心裡,也難免生出一絲人皆有之的惻隱之心。
“當家的……”她猶豫了許久,才輕聲說道,“要不……你還是……回去看看吧?”
“不管咋說,總是……長輩。”
“咱們……咱們就當是……全了最後一點情分。”
“至於幫不幫,幫多少,回來……咱們再商量。”
她的話,也代表了大多數深受傳統觀念影響的、善良百姓的想法。
張大山看著妻子眼中那份善良和不忍,心中微微一歎。
他知道,自己不能完全按照現代人的思維來處理這件事。
必須考慮到這個時代的背景和人情世故。
“好。”
他最終做出了決定,眼中閃過一絲決斷。
“明天一早,俺親自回去看看。”
“是真是假,是生是死,總得親眼見了才算數。”
“至於其他的……”
他的聲音變得冰冷而堅定。
“還得看他們老宅那邊,到底安的什麼心。”
“想拿‘孝道’來綁架俺,訛詐俺?”
“門兒都沒有。”
張大山嘴上說得很嚴肅,心底深處,卻又總有一絲極其微弱的、如同蛛絲般難以察覺的……異樣情緒在牽扯著他。
那不是同情,更不是親情。
或許……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東西。
是這具身體裡殘留的、屬於原主張大山的那點血脈本能?
還是他作為“李明”這個現代人,內心深處那點無法完全泯滅的、關於人倫底線的道德掙紮?
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父母。
雖然他們也曾有過矛盾和爭吵,但血濃於水,那份牽掛始終都在。
若是……若是他們病危,自己會如何?
他不敢想象。
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們。
鐵牛的憨厚,石頭的機靈,小山的聰慧,花兒的溫柔,丫丫的善良,栓子的細致,柱子的活潑,豆子的天真……
他希望他們將來成為什麼樣的人?
是像自己這樣,為了生存可以斬斷一切牽絆,變得冷硬如鐵?
還是希望他們,即使看透了人性的醜惡,依舊能保留心中那份最基本的、對生命的敬畏和……悲憫?
若是自己今天,真的對一個即將離世的生身父親,都表現得如此冷漠絕情。
那將來,孩子們會如何看待自己?
村裡人又會如何看待這個家?
“不孝”,這頂沉重的大帽子,一旦被扣上,在這個時代,幾乎就等於宣判了一個家庭的社會性死亡。
他自己或許可以不在乎。
可孩子們呢?
他們將來要讀書,要科舉,要經商,要嫁娶……
難道要讓他們一輩子都背負著一個“不孝之子”的惡名嗎?
張大山的內心,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交戰。
理智告訴他,遠離老宅,明哲保身,才是最安全、最正確的選擇。
情感和那該死的、無處不在的“孝道”枷鎖,卻又在他心底發出微弱的、卻又無法忽視的聲音。
他煩躁地在院子裡來回踱步,眉頭緊鎖,臉色陰晴不定。
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。
王氏端著一碗溫熱的井水走了過來,無聲地遞到他麵前。
她沒有多問,也沒有勸說。
隻是用那雙溫柔而又充滿理解的眼睛,靜靜地看著他。
張大山接過水碗,一飲而儘。
那清冽甘甜的井水,似乎也稍稍澆熄了他心中的煩躁。
他看著妻子眼中那份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,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。
是啊。
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。
他還有這個家,還有這些需要他保護的人。
他的任何決定,都必須以這個家的安危和未來為最高準則。
他不能因為一時的意氣用事,或者被所謂的“道德”綁架,而將這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家,再次拖入險境。
但同時,他也不能完全無視這個時代的規則和人言的可畏。
必須找到一個平衡點。
一個既能堅守自己原則、保護好家人,又能最大限度地規避道德風險、不給對手留下致命把柄的平衡點。
“孩兒他娘,”他終於開口,聲音有些沙啞,“這事……怕是不能完全不管。”
王氏默默點頭,她知道丈夫心裡苦。
“但,”張大山的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而堅定,“也絕不能讓他們牽著鼻子走。”
“明天一早,俺……俺還是親自回去看看。”
“是真是假,總得親眼確認。”
“若真是病危,於情於理,俺這個做兒子的,露個麵,送點……力所能及的東西,也算是全了這最後一點名義上的情分,堵住悠悠眾口。”
“但若是……他們還想借此機會耍花樣,訛詐錢財,或者提什麼不合理的要求。”
他的聲音陡然轉冷。
“那就休怪俺……徹底翻臉無情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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