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小山。
思如泉湧。
他的筆,在考卷上飛快地舞動著。
每一個字,都凝聚著他全部的心血和思考。
他的額頭上,汗珠滾滾而下,滴落在紙上,洇開一小片模糊的痕跡。
他的後背,早已被汗水濕透,緊緊地貼在單薄的衣衫上。
他的手指,因為長時間用力握筆,也變得有些酸麻和僵硬。
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疲憊。
他的整個心神,都已完全沉浸在了這篇文章的創作之中。
他仿佛能看到,在那遙遠的北境邊疆,無數的將士正在浴血奮戰。
無數的百姓正在顛沛流離。
而他手中的這支筆,似乎也承載了為他們發聲、為他們謀求福祉的沉甸甸的責任。
當他終於將這篇數千字的策論文章的最後一個句號,重重地落下時。
窗外的天色,已經開始漸漸變得昏黃。
他長長地,長長地,舒了一口氣。
感覺整個身體都像是被徹底掏空了一般,虛弱無比。
但他看著自己那份寫得密密麻麻、墨跡淋漓的答卷。
心中卻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暢快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。
他知道,自己已經將平生所學、所思、所感,都毫無保留地,傾注在了這篇策論之中了。
無論結果如何,他已無憾。
數日之後,南陽府學政衙門之內。
燈火通明,數十名負責批閱院試試卷的考官和書吏,正在各自的案前埋頭苦乾。
空氣中,彌漫著濃鬱的墨香和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疲憊氣息。
院試的試卷數量,遠比府試時更多,質量也參差不齊。
考官們早已看得是頭昏眼花,審美疲勞。
大多時候,他們都隻是草草地翻閱一遍,看到那些字跡潦草、文理不通、或者觀點陳腐、毫無新意的卷子,便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扔到落第的紙堆之中。
隻有偶爾遇到幾份字跡工整、論述清晰、或者觀點略有可取之處的卷子,才會多看幾眼,略作圈點。
就在這時,一位年約五旬、須發皆白、看起來頗有學問的老者,正有些煩躁地批閱著手中的一份策論試卷。
他乃是此次院試的副主考之一,姓錢,名敬儒,是南陽府學宮中有名的宿儒,以學問嚴謹、眼光挑剔著稱。
他已經連續批閱了數十份關於“邊防屯田”的策論。
大多是些老生常談、空洞無物之言,看得他昏昏欲睡,幾欲作嘔。
他拿起麵前這份編號為“玄字柒拾貳號”的卷子,本也未抱太大希望。
然而,當他的目光,落在卷首那幾行工整清秀、筆力卻又頗為老到的字跡上時。
他那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,卻不由得微微一亮。
“嗯?這字倒還有幾分風骨。”他心中暗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