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,鄭師傅說的在理,鐵木不同性,不能強合。”
“沒聽說過用鐵造船的,這要是沉了,可怎麼辦?”
麵對眾人的質疑,柱子沒有爭辯。
他隻是平靜地說道:“鄭師傅,您慮得是。”
“所以我爹在設計這接口時,並未用死扣。”
他拿起一小截鋼木結合的樣品,指著連接處。
“您看這裡,我們用的是‘滑卯’,並預留了半分的‘伸縮餘地’,再用這經過特殊處理的油浸氈條填充。”
“如此,既能保證其連接緊固,又能讓鐵木之間,各自都有個喘氣的餘地。”
他又說道:“至於是否結實,口說無憑。”
“可否借您船廠的吊機一用?”
說罷,他便指揮著夥計們,將車上那最長、也最重的一截“鋼木混合龍骨”,卸了下來。
那是一根由一整根巨大的鐵力木為主體,內部卻巧妙地嵌入了“工”字形百煉精鋼加強筋的龐然大物。
當那根龍骨,被數個巨大的滑輪吊機,緩緩吊起,架在兩個堅固的石墩上時。
鄭師傅讓兩個最有經驗的匠人,分彆站在龍骨的兩端,用力向下踩踏。
那龍骨,竟隻是微微一顫,紋絲不動。
“加力。”柱子淡淡地說道。
八個壯漢跳了上去,那根龍骨,才終於有了一絲肉眼可見的、充滿韌性的彎曲弧度。
接著,他又讓人抬來一個巨大的水箱。
將一根小型的、同樣是鋼木混合的肋骨模型,放入水中,浸泡了足足一個時辰。
取出來後,那木頭表麵塗抹的、黑色的特製塗層,竟是滴水不沾,毫無被浸泡的痕跡。
鐵牛也走上前,拿出兩顆釘子,一顆鐵釘,一顆鋼釘,都投入了旁邊的海水桶中。
不過片刻,那鐵釘的表麵,便已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黃鏽,而那顆鋼釘,卻依舊光亮如新。
一件件超越了這個時代認知的事物。
一樣樣凝聚了青石村最高智慧的“神跡”。
讓在場所有經驗豐富的老師傅們,都看得是目瞪口呆,鴉雀無聲。
他們的臉上,那份屬於老資格的傲慢和質疑,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發自內心的、對更高技藝的……敬畏和狂熱。
“張……張師傅。”
鄭師傅走到柱子麵前,深深地作了一個揖,態度與之前判若兩人。
“老朽……老朽造了一輩子船,今日,方知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”
“您說吧,這船,該怎麼造。”
“我們泉州船廠這上百號人,都聽您的指揮。”
接下來的日子裡。
整個泉州港最大的船塢,都變成了一個熱火朝天的“奇跡誕笙地”。
在柱子和鐵牛的親自指揮和指導下。
一根根巨大的、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鋼木混合龍骨,被成功地吊裝、拚接、安放在了巨大的船台之上。
當最後一根龍骨被安放妥當時,趙四海特意備下了酒水,舉行了一場小小的“上梁”儀式。
鄭師傅親自將一塊紅布,係在了那高高昂起的船首之上,口中高喊著吉祥的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