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們要讓聖上,看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”
他又特意叮囑柱子。
“柱子,光有圖紙還不夠。”
“你連夜,帶著咱們最好的木匠,用最好的木料,給爹做出幾台最精巧的、可以運轉的蒸汽機和龍舟模型。”
“麵聖之時,要讓聖上和滿朝文武,一眼就能看明白其中的奧妙。”
“是,爹。”兩兄弟齊聲應道。
張大山又走到書桌前,鋪開一張“青石紙”,親自提筆,寫下了一封長長的家書。
“石頭,你派最快的信使,將這封信,立刻送回青石村。”
信中,將“皇家格物院”的日常營造和研發,則全權托付給周文軒。
並請德高望重的劉庸尚書,在大事上,幫忙掌舵。
他還特意囑咐,留守家中的栓子等人,要全力配合鐵牛和柱子的副手,保證所有工坊的生產,都不能停下。
安排完這一切。
石頭卻忽然開口,他的神情,是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爹,大哥,五弟。”
“此番入京,與我等經商不同。”
“你們要見的,是天子,是滿朝的王公大臣。”
“那裡,是全天下規矩最大,也最是凶險的地方。”
“王通判雖已不足為慮,但其背後的派係,在朝中依舊樹大根深。”
“他們現在明著不敢動咱們,就一定會從彆的地方下手。”
“比如,他們會彈劾三哥在翰林院‘不務正業,專研奇技淫巧’。”
“或者,會攻訐咱們張家‘以商賈之身,乾預國之重器,與民爭利’。”
“所以,麵聖之時,三哥之前信裡說的‘功歸聖上’,這一點,至關重要。”
“所有的新奇技術,都不能說是咱們自家琢磨的。”
“而要說,是咱們沐浴了皇恩,受了聖上您“格物致知”思想的感召,才僥幸有所得。”
“所有功勞,都是聖上的。”
“咱們家,隻是替聖上辦事的……一把最好用的工具而已。”
聽著兒子這番老成謀國的分析和囑托。
張大山看著他,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這個當年隻會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子,如今,也真的長大了。
一個時辰,很快就過去了。
當張大山、鐵牛、柱子三人,換上了一身最是得體的衣服,從“龍舟一號”上走下來時。
欽差的儀仗,早已在碼頭上,等候多時。
“張男爵,可以啟程了嗎?”老公公笑著問道。
“有勞公公久等了。”張大山拱手道,“隨時可以啟程。”
他沒有再回頭。
隻是毅然地,帶著兩個同樣是神情肅穆的兒子,登上了那輛專門為他們準備的、插著皇家旗幟的華貴馬車。
石頭站在碼頭上,對著馬車的方向,深深地,深深地,鞠了一躬。
他知道,父親和弟弟們此行,將要麵對的,是一個他從未接觸過的、更高、也更凶險的戰場。
而他自己,則要在這北方最大的港口,為他們,守好這片由他們共同打下的江山。
車輪,緩緩轉動。
那代表著皇權和榮耀的儀仗隊伍,在無數道敬畏的目光中,緩緩地,駛離了碼頭。
向著那座充滿了無上權力和無儘風波的、宏偉的京城,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