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開山、平地、挖掘路基、夯實土壤……
他們那屬於軍隊的、令行禁止的紀律性和強大的集體組織能力,在這一刻,被完美地轉化為了無與倫比的工程效率。
數千人組成的長隊,在軍官的哨聲和旗語指揮下,動作整齊劃一。
挖掘、裝車、運輸、傾倒、夯實……流水線一般的作業,
讓原本需要耗費數月才能平整好的一片丘陵,在短短十數天內,便化為了坦途。
而青石村的工匠們,則如同最珍貴的寶貝,被士兵們層層保護在中間。
他們負責所有技術含量最高的活計。
他們戴著張家特製的護目鏡,手持著各種奇形怪狀的新式測量工具——水平儀、經緯儀、測距尺,
反複地校準著路線的坡度和曲率,確保其誤差,不會超過圖紙上要求的、那小得嚇人的“分毫”單位。
他們指導著士兵們,如何按照嚴格的間距,鋪設那些經過防腐處理的枕木;
如何將沉重的鐵軌,穩穩地固定在枕木之上;
如何用一種名為“熱脹冷縮”的原理,在每一段鐵軌之間,留下一道恰到好處的縫隙。
整個巨大的工地,雖然有數十萬人同時在勞作,卻顯得井然有序,熱火朝天。
那嘹亮的、帶著軍旅特色的勞動號子,與那清脆的、富有節奏感的鋼鐵敲擊聲,彙聚在一起,
響徹了整個華北平原,成為了這個時代最雄渾、最激昂的交響曲。
當然,工程的進展,也並非一帆風順。
當隊伍浩浩蕩蕩地推進到一條名為“永定”的大河前時,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寬達百丈、水流湍急、濁浪滔天的河麵,給擋住了去路。
要在這裡,建起一座足以承載萬斤重火車通行的巨大鐵橋,其難度,遠超所有人的想象。
“柱子大人,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啊?”負責此段工程的工部官員,愁得幾天沒睡好覺,嘴上起滿了燎泡。
他指著那渾濁的河水,幾乎要哭出來,
“我們派人試過了,此處河床之下,全是幾十丈深的流沙和淤泥!傳統的鬆木長樁,用數千斤的重錘往下打,打進去十丈,就被流沙給吸住了,再也進不去分毫!就算勉強打下去了幾十根,一場洪水過來,連根都找不著了!”
柱子看著那洶湧的河水,神情卻異常平靜。
在決定路線之時,他早已在父親的指導下,和勘探隊一起,對此處的水文地質,進行了長達數月的、最詳儘的勘探。
所有難題,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。
“無妨。”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、一張無比複雜的橋梁設計圖紙,鋪在眾人麵前,“咱們不用木樁,咱們用‘沉箱’。”
“沉箱?”在場的所有人,包括那些經驗豐富的工匠,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。
在張柱子的親自指揮和講解下,一個充滿了想象力和科學智慧的、劃時代的營造之法,開始在眾人眼前,徐徐展開。
巨大的、由鋼筋和高標號水泥預製而成的、如同一個沒有底的巨大箱子般的“水泥沉箱”,在岸邊,被澆築了出來。
它重達數十萬斤,如同一座小山。
工匠和士兵們,利用巧妙的杠杆滑輪組,和數艘巨大的平底駁船,將其緩緩地拖拽到預定的橋墩位置,再緩緩地沉入河底。
最後,也是最關鍵的一步,數台大功率的蒸汽水泵,開始發出巨大的轟鳴。
它們將沉箱內的河水,源源不斷地抽出,排回河中。
奇跡發生了!在湍急的河道中央,竟出現了一個“乾燥”的、被水泥牆壁保護起來的巨大空間!
工人們可以在這個相對安全的環境裡,繼續向下挖掘,將泥沙和淤泥一筐筐地運上來,
直至挖到河床之下最堅硬的岩石層,並最終用更堅固的鋼筋和水泥,在岩層之上,澆築出巨大而又堅固的橋墩基座。
當第一個橋墩,從河水中拔地而起時,所有親眼目睹這一過程的官員和工匠們,都再次為“青石之學”那近乎神跡的偉力,而感到深深的震撼。
而為了解決那如同天文數字般的鋼鐵需求,張家的長子,負責整個項目後勤與生產的張鐵牛,更是大膽地采納了勘探隊的一個建議。
他們在燕山山脈中那座新發現的、儲量驚人的巨大煤鐵伴生礦旁邊,直接建造起了一座小型的、臨時的“煉鋼廠”!
他們就地開采,就地篩選,就地冶煉。
再用新式的、由蒸汽驅動的“軋鋼機”,將那燒得通紅的鋼錠,如同擀麵條一般,直接軋製成一段段標準長度的“工字型”鐵軌。
然後,再用馬車,運送到距離最近的工地。
這種“就地取材、就地生產、就地使用”的全新工業模式,極大地縮短了材料的運輸距離和時間,
也讓整個鐵路的鋪設速度,再次得到了驚人的提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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