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皇子殿下……他也起了同樣的紅疹子……發起了高燒啊!”
那名禁衛帶來的、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消息,如同一柄最沉重的鐵錘,狠狠地砸在了丫丫那顆本已因無力感而備受煎熬的心上,將她最後的堅強與鎮定,徹底擊得粉碎。
天花,竟然真的……傳入宮中了。
這個認知,像一道冰冷的閃電瞬間貫穿了她的四肢百骸,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發冷和……一種前所未有的、巨大的恐慌。
她不怕自己麵對瘟疫,不怕自己親身犯險。
但身為安國公府的女兒,身為帝國新晉的一品大司醫,她深知皇子染疫,這意味著什麼。
這不再僅僅是一場關乎百姓生死的公共衛生危機了。
這,已經演變成了一場足以動搖國本,甚至可能引發劇烈政治地震的……滔天國難!
“快!備馬!立刻入宮!”
丫丫幾乎是在瞬間便做出了反應,她的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慮而變得有些尖利,但依舊保持著醫者最後的冷靜。
她不敢有絲毫的耽擱,立刻帶領著兩名最得力的弟子,在禁衛的護送下,快馬加鞭直奔那座此刻已被死亡陰影籠罩的……紫禁城。
……
與此同時。
天花疫起,甚至已蔓延至皇室的消息,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本身,以一種比病毒傳播更快的速度,在京城的每一個角落,瘋狂地擴散開來。
這一次,恐慌不再僅僅是局限於底層的流民和百姓。
它真真正正地,降臨到了每一個人的頭上。
無論是高居廟堂的王公大臣,還是富甲一方的商賈巨富。
在這場無視階級、無視財富、也無視權力的“死亡抽簽”麵前,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。
也都是……脆弱的。
整個京城,都陷入了一種末日降臨般的、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之中。
街麵上,行人絕跡,店鋪關門。
家家戶戶,都緊閉著門窗,在門前掛上了艾草和桃符,試圖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,來抵禦那看不見的死神。
而那些曾經因為安國公府的“格物新學”而暫時銷聲匿跡的“妖言”,也在這場巨大的恐慌之中,如同雨後的毒蘑菇一般,再次瘋狂地滋生、蔓延開來。
“天罰!這就是天罰啊!”
一個披頭散發、狀若瘋癲的道士,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,對著蒼天嘶聲力竭地哭喊著。
“老夫早就說過!那安國公,實為妖人!他所傳之‘格物’,乃是亂天動地之妖術!”
“他造‘蒸汽妖龍’,擾亂地脈!他築‘衝天高爐’,汙穢天聽!他甚至……讓女子為官,顛倒陰陽!”
“如今,上天震怒,降下此不治之症,正是要……懲戒我等,懲戒這個……被妖術所惑的……無道之世啊!”
他的這番話,雖然荒誕不經。
但在這種巨大的、無法解釋的恐懼麵前,卻如同最醇厚的美酒,輕易地,便灌醉了那些早已失去理智的、絕望的人心。
“是啊……肯定是安國公觸怒了神明……”
“難怪連丫丫神醫都治不好……原來這病,根子是在她爹身上啊……”
“快……快去安國公府前請願!讓他……讓他撤了那些妖法!向老天爺請罪啊!”
一股由恐慌和愚昧所催生出的、非理性的暗流,開始在京城的地下,悄然彙集。
矛頭,再次直指安國公府!
……
而此刻的風暴中心,安國公府。
氣氛,也同樣凝重到了極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