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碧君屍身吟唱的《牡丹亭》鑽入耳蝸時,陸知遠發現自己的指甲正在瓷化。青釉色紋路從指縫蔓延至掌紋,那些本已模糊的生命線竟重現出嘉靖年間的古河道走向。
"畫皮師傅在借你的肉身養瓷胎!"孟蟬割破手腕,將苗疆巫血塗滿陸知遠手臂。血液與瓷紋碰撞處騰起青煙,煙霧中浮現出明代周府丫鬟投井的走馬燈。
戲船突然傾斜,甲板上的《秘戲圖》瓷骨人紛紛墜河。陸知遠抓住桅繩的瞬間,懷表殘片突然烙進掌心——銅製齒輪竟與血肉共生,秒針跳動聲化作周玉瓷的耳語:"申時三刻,開閘放魂。"
雨幕中的禦窯遺址升起三十六盞引魂幡。孟蟬用湘西趕屍鈴操控著七口紅棺列陣,每口棺底滲出的屍油在青磚上繪出星宿圖。當貪狼星位對應的棺木突然爆裂時,飛濺的瓷片在雨中組成周延儒的墓誌銘。
"嘉靖三十五年七月初七,河決窯崩..."陸知遠念到半截,碑文突然滲出黑血。那些血珠滾落處,地底傳來轆轤車轉動的轟鳴——八十一名陰兵破土而出,肩扛的鎏金轎輦裡坐著具穿戴明朝誥命服飾的骷髏。
孟蟬的銀鈴索纏住轎輦珠簾,扯出的卻是個雙麵繡玉帶銙。正麵繡百子千孫圖,背麵用發絲繡著《髑髏秘戲圖》缺失的第十三式。當陸知遠的手術刀劃開繡麵時,暗藏的鮫人鱗片突然活化,咬住他瓷化的食指。
蘇州河無風起浪時,榮慶班的烏篷船已化作白骨拚成的鬼麵舟。沈碧君的屍身端坐船頭,褪色的喜服遇水重生般鮮亮,裙擺金線竟是由無數微型瓷釘串聯而成。
"這才是真正的骨瓷新娘。"孟蟬將巫血淋在船槳上,"周玉瓷當年被活封在窯口,怨氣浸透方圓十裡的高嶺土。每逢丙辰年戊戌月,瓷胎裡的怨魂就會..."
鬼麵舟突然調頭撞向河心漩渦。陸知遠腕間的齒輪開始倒轉,懷表零件從血肉中翻出,重組為刻滿《河防圖》的羅盤。當指針指向震位時,河底赫然升起座青釉色牌坊——坊額"天工開獄"四字,竟是用少女牙齒鑲嵌而成。
牌坊後的幽冥窯場裡,八十口龍窯吞吐著青紫焰舌。每孔窯眼都嵌著具瓷化屍骸,那些扭曲的肢體分明在重複拉坯動作。陸知遠摸到第三孔窯時,在窯工屍身的掌心發現半枚帶血槽的瓷片——紋路與翠喜喉骨上的完全吻合。
"周延儒當年私改河道,用活人燒製鎮河瓷。"孟蟬用銀針挑開窯壁苔蘚,露出嘉靖年間的封窯祭文,"這些姑娘不是祭品,是窯變失敗的殘次品。"
主窯突然噴出七尺高的鬼火,火焰中浮現周玉瓷梳妝的幻象。她將金步搖刺入咽喉的瞬間,血水在妝台銅鏡上繪出完整的《河防圖》。鏡中倒影忽然轉頭,瞳孔裡映著民國二十三年的蘇州碼頭。
子時的更鼓混著窯火爆裂聲,孟蟬在陸知遠後背刺完最後一筆《鎮魂籙》。當地宮冰棺的玉握嵌入牌坊凹槽時,整條蘇州河突然靜止——魚群懸在半空,浪花凝固成青瓷釉色。
"丙辰年戊戌月丁酉日,就是今夜!"孟蟬的銀鈴震碎鬼麵舟,沈碧君的屍身應聲化為瓷粉。那些粉末在羅盤指引下重組為周玉瓷的虛影,她手中的金步搖突然化作鑰匙,插入"天工開獄"牌坊的鎖眼。
當幽冥窯場的地磚開始移位時,陸知遠終於看清真相——所謂河道圖實為巨型窯爐的通風火道,而整座蘇州城竟是建在周延儒設計的陰窯之上。那些星羅棋布的橋梁水閘,實為操控窯變的機關樞紐。
榮慶班最後的唱腔被窯崩聲淹沒時,孟蟬將陸知遠推進主窯的火道。青釉色火焰舔舐著《鎮魂籙》,他背後的刺青竟與周玉瓷的《河防圖》產生共鳴。當瓷化蔓延至心臟時,陸知遠突然聽懂陰兵隊列的銀鈴密語——那是用苗疆古語記載的破局之法。
"以魂補窯,以血養釉!"孟蟬的巫血染紅整條火道。鬼麵舟的殘骸突然重組為瓷棺,將周玉瓷的虛影與沈碧君的瓷粉封入其中。當棺蓋沒入河心的刹那,凝固的浪花重新流動,隻是水色泛著詭異的秘色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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