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衍聽完對方的解釋,沉默了片刻。
因果已種,帝國印記已烙,此事確實不能置之不理。
但他區區一個小商人,哪有資格引薦外人麵見陛下?
他沉吟道:
“客人,您既已與帝國結下因果,按律,我可為您申請一個次民身份,引薦您進入帝國本土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次民二字的語氣,試圖讓對方明白這其中的差距。
“但能否見到陛下,非我能決定,全看您自身造化。”
“我必須提醒您,在帝國疆域內,身份等級森嚴,權限分明。”
“次民…地位遠在公民之下,許多地方不得入內,許多信息無權知曉。”
“即便進入本土,您想見到陛下的難度…超乎想象。”
季衍說得很直白,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,或者至少有個心理準備。
然而,女客人聞言,清冷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波瀾,仿佛根本沒聽到“次民”與“公民”的區彆,也沒聽到那超乎想象的難度。
她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,沒有絲毫猶豫:
“可。”
對她而言,什麼身份,什麼地位,什麼權限,都不重要。
隻要能踏入那片有他的疆土,離他更近一步,任何條件她都接受。
可?
一旁的墨心中一陣咂舌:
這就答應了
這位客人還真是什麼都不懂啊。
次民啊,那可是次民!
在帝國律法裡僅次於奴籍,幾乎等同於預備役炮灰和廉價勞動力的代名詞啊。
沒有政治權利,享受最低保障資源,承擔最繁重的義務,帝國開拓新位麵時第一批被填進去的就是次民。
她一個聖境二階,放在外麵哪個世界不是稱宗做祖,受儘供奉的存在?
居然眼睛都不眨就答應去做次民?
她是不是完全不知道帝國內部的階級鴻溝有多深?
不知道一個次民想見到陛下,比一隻凡俗螻蟻修煉到聖境巔峰還要難上一萬倍?
墨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女客人。
季衍也是微微一怔,沒想到對方答應得如此乾脆利落,仿佛根本不知道次民二字在帝國意味著什麼。
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,確認對方並非玩笑,而是真的不在乎。
“既然如此…”季衍不再多言,點了點頭,“手續我會為您辦理。通過後,您會被直接接引至帝國本土的【外域歸化與管理部】進行最終登記,之後…便祝您好運了。”
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複雜。
將一個聖境強者引入帝國成為次民,這也算是一份功勞了。
很快,一道微光亮起,籠罩了女客人。
她的身影逐漸變淡,即將被傳送走。
在最後時刻,墨終於忍不住,帶著幾分無語,飛快地傳音給曦月:
“這位客人,去了之後機靈點。”
“次民身份沒多少人權,彆傻乎乎地硬闖禁地,想活得久一點,最好先看《帝國次民生存指南》。”
“還有…見到穿玄黑色製服的人繞道走,那是錦衣衛,抓你這種沒根腳的次民不需要理由。”
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進去,她的身影便徹底消失了。
店鋪內,隻剩下季衍和墨兩人,麵麵相覷,一時無言。
“嘖…”墨終於咂咂嘴,搖了搖頭,“帝國引渡的聖境強者不少,但大都是為了前途。”
“可就為了那渺茫到幾乎不存在,能見陛下一麵的機會…我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離譜的事。”
季衍歎了口氣,揉了揉眉心:“因果牽扯,陛下默許,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。”
“至於她進去之後…是泯然眾人,還是能闖出什麼名堂,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”
“造化?”墨嗤笑一聲,“在帝國,次民想見到陛下?”
“那已經不是造化了,那是神話。”
“我看她最多三天,就會被帝國的現實毒打到懷疑人生!”
…
而此刻,被傳送到帝國本土【外域歸化與管理部】接待大廳的女客人確實聽到了墨最後的傳音。
但“次民”,“生存指南”,“錦衣衛”這些詞彙,於她而言隻是模糊的概念,並未真正理解其背後在帝國森嚴體係中所代表的殘酷含義。
她的注意力,很快被大廳內的景象所吸引,或者說…震懾。
這裡…並非隻有她一個外來者!
大廳內劃分出數十個接待區域,每個區域前都排著或長或短的隊伍。
隊伍中的身影,形態各異,種族繁多,有的籠罩在迷霧中,有的則顯露出部分非人特征。
但無一例外的是,這些身影周身散發的氣息,都極其強大!
她的神念下意識地掃過…
可隨即瞳孔微微收縮。
聖境一階的存在,她一眼就看到了不下十位。
他們安靜地排在隊伍中,神情或忐忑,或敬畏,或帶著一絲壓抑的興奮。
不遠處,一名身高近三丈,皮膚如赤銅,額頭生有獨角的巨漢,氣息磅礴浩大,赫然是聖境二階巔峰。
甚至比她全盛時期還要強上一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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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這巨漢卻老老實實地站在隊伍裡,連大氣都不敢喘,銅鈴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,帶著明顯的拘謹。
更讓她心神劇震的是,在大廳的一個角落,單獨隔離出的一個區域前,隻排著寥寥數人。
其中一位,身披殘破的灰色鬥篷,身形佝僂,仿佛隨時會化作塵埃散去。
但她的神念僅僅是無意中掠過其附近,便感到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