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見過真正的神嗎?”
我頓了頓,說:“我見過很多神。有的在廟裡,有的在山上,但最多的神,其實是在人心裡。”
他歪著頭看我,不太懂,卻又若有所思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,說:“你也是一個小神,隻要你願意走出去。”
他忽然咧嘴一笑,眼睛亮得像清晨的雪。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——所有真正的啟示,不是在高山廟宇中聽來的,而是在一次孩子的提問中頓悟的。
在離開林芝的前一天下午,我順著尼洋河支流又走進一個叫紮西崗的小村子。
這裡遊客稀少,村落安靜得像是一座隱身的詩行。木屋間掛著的經幡被風輕輕掀動,寺廟裡傳出低沉的頌經聲。
我站在一座小廟前,被門口一個老僧叫住:“外來人,要不要進來喝碗茶?”
我點頭,走入廟中。他遞來一碗濃鬱的藏茶,又遞給我一小塊酥油點心,說:“這茶啊,苦頭在前,甘甜在後,像你的旅途。”
我心頭微動,握住那隻粗糙卻溫熱的茶碗,鼻尖不由一酸。
“那你呢?你這一輩子,是苦在前還是甜在後?”我問他。
他笑笑:“我是活在茶裡的。”
那句看似玩笑的話,卻像是一枚釘子,輕輕紮進我內心深處。
回到旅館,我攤開地圖,南迦巴瓦峰後的那一頁正是林芝。我用筆一筆筆畫下:
“林芝,不是一座城,是一個緩慢的呼吸,是雪山之後的一場春夢,是風過桃花林、光落江水麵的柔音節拍。”
“她沒有驚濤駭浪,卻用細水長流的方式,讓我學會在奔跑之後停下腳步,傾聽生活裡最溫柔的細節。”
我合上書,心中有一段旋律悄然浮現,像一首無聲的藏歌,唱的是山水、草木、人心與歸途。
離開林芝前的清晨,我站在尼洋河畔,看陽光一寸寸灑在水麵上,像是給我這段旅程輕輕上了個封麵。
“你會再回來嗎?”丹珍問我。
我笑了:“我會的。這裡太不像告彆。”
她遞給我一小束她自己曬的桃花乾:“拿著,放在你的那本地圖上。”
我接過那束花,像接過一段命運的回音。
我搭上前往工布江達縣的小車,山路再起,林木在後,江流向前。地圖上的標記再次顫動,像琴弦拉響下一章的音符。
我知道,前方是另一段故事。而林芝,已在我心中種下一樹花開,任憑四季更替,都不會凋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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