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越來越濃,炮火在遠處忽明忽暗,像垂死巨獸最後的喘息。
金陵陸軍軍官學校的圍牆外,黑暗像潮水般湧動,卻又被一點一點的火光撕開。
起初是零星的火把,在廢墟間若隱若現。那些火光微弱,像是隨時會被夜風吹滅。但漸漸地,火把越來越多,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,如同螢火蟲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召喚。
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漢子從瓦礫堆後鑽出來。他的褲腿上沾滿泥漿,草鞋已經磨爛,露出滿是血泡的腳趾。但他手中的火把卻舉得極穩,火光映著他粗糙的臉,那雙眼睛亮得驚人。
"老哥,是這兒不?"
他低聲問身旁的人。
“錯不了。”
回答他的是個穿著褪色軍裝的瘦高個,領章上的番號已經被撕掉,隻剩下一道淺淺的印子。
“看見那銅牌子沒?金陵陸軍軍官學校——就是這兒。”
“我在論壇上,看見過圖片!”
火把的光亮裡,越來越多的身影顯現出來。
有的背著老舊的漢陽造,槍托上纏著破布;有的腰間彆著砍柴刀,刀刃在火光下泛著冷光;還有的赤手空拳,隻在肩上搭著個粗布包袱。
他們沉默地聚集在校門外,火把連成一片跳動的星河。
夜風吹動火焰,光影在他們臉上跳躍,每一張臉都不同——有的年輕,有的蒼老,有的黝黑粗糙,有的還帶著書卷氣——但他們的眼睛卻出奇地相似,都燃燒著某種熾熱的東西,比手中的火把更亮。
校門前的哨兵握緊了槍,喉結滾動。
“站住!都給我站住!”
“這裡不是安全區!”
“你們是乾什麼的!”
最前麵的漢子咧嘴笑了,露出一口黃牙。
"老總,彆緊張。俺們是來投軍的。"
哨兵狐疑地打量著這群人,
“投軍?”
“這個點兒?”
“還有這裡是軍校……”
“你們知道,能進這裡的,都是些什麼人嗎?”
“這裡不要壯丁和雜魚!”
“快滾!”
可門口的那些人,都沒有動!
他們眼神灼灼的盯著門口的哨兵。
哨兵的手心滲出了汗,滑膩膩地攥著槍托。
那些人的眼神太過灼熱,像是燒紅的炭火,盯得他脊背發涼。
夜風嗚咽著卷過,吹得火把劈啪作響,火星子濺在青石板上,轉瞬即逝。
遠處城門方向的炮火突然密集起來,爆炸的閃光將這群人的影子投在軍校圍牆上——那些影子扭曲拉長,竟像是一支正在行軍的隊伍。
哨兵喉結上下滾動。他想嗬斥,想鳴槍示警,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乾澀的吞咽,他的槍口甚至都微微發顫。
就在這時,軍校深處的石板路上傳來腳步聲。
兩個修長的身影穿過火把照亮的甬道,軍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哨兵回頭,看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走來,火光在他們輪廓分明的臉上跳動,像是給冷硬的線條鍍了層金邊。
而在那兩個人影後,還有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跟著,距離前麵的兩個身影,大概五米的距離!
前麵的兩個身影,自然是宋博淵和林彥。
跟著他倆的胖子,則是金陵指揮部的總參謀長,宋清輝。
哨兵在看清了那三個人影後,猛地立正。
"長官!"
他本能地挺直腰板,槍托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。
宋博淵擺了擺手,目光卻越過哨兵,落在門外那群人身上。
宋博淵身後的宋清輝,則倒吸一口涼氣,他的瞳孔微微收縮!
“這麼快?”
“你們兔崽子,到底在金陵藏了多少人?”
林彥沒有應聲,而是率先走到大門前。
他的雙眼,亮的嚇人。
“來了多少人?”
門口的一個像是莊稼漢模樣,耳朵還缺了一個口的漢子,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黃牙。
“我在論壇看到消息的時候,已經有八十多人報名!”
“報名的人,都出示了自己的士官證!”
“不過有些同誌離得遠,估計趕不過來。”
“現在趕來的同誌,大概四十來人!”
林彥摩挲了幾下自己的下巴。
“軍校裡,還有十來個老兵!”
“宋老爺子說過了,最多隻能幫我們安排五十人!”
“先到先得!”
“人數已經滿了!”
“勞煩各位有空的,一會兒幫忙發個消息,就說現在還沒到的同誌,不用往這裡趕了!”
門口外的那些人,立刻回應。
“放心!馬上通知他們!”
“嘿嘿!得虧我離得近!否則這麼好的機會,就要錯過了。”
“他娘的,想起指揮部那些貪生怕死的狗官,就來氣!老子不槍斃幾個狗官,都對不起金陵城的亡魂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