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緒二十六年七月二十日1900年8月14日)黎明,北京東城的崇文門城樓突然爆出一團火光。英國遠征軍的阿姆斯特朗炮正轟鳴著,炮彈在城磚上炸開的碎屑如暴雨般傾瀉而下。守城的甘軍士兵揮舞著大刀試圖封堵缺口,卻被聯軍的排槍掃倒一片,鮮血順著城牆的箭垛蜿蜒流下,在朝陽中泛著刺目的紅——這座矗立了五百八十年的帝都,此刻正迎來它最屈辱的一天。
負責主攻崇文門的是英國少將蓋斯利,他在望遠鏡裡看到城樓上的清軍旗幟搖搖欲墜,嘴角勾起一絲冷笑。三天前,八國聯軍英、美、法、德、俄、日、意、奧)已在天津集結完畢,四萬大軍分三路向北京推進,沿途的清軍和義和團雖拚死抵抗,卻在列強的堅船利炮麵前不堪一擊。法國公使畢盛在給巴黎的電報中寫道:"清國的防線如同紙糊,我們的士兵甚至能在行進中喝咖啡。"《法國外交部檔案》)
東城的戰鬥最為激烈。董福祥的甘軍是清軍最頑強的抵抗力量,他們依托胡同民居與聯軍展開巷戰,在東單牌樓一帶,一名甘軍士兵抱著炸藥包與十名俄國士兵同歸於儘,炸塌的門樓將街道堵了整整半日。但這種血肉之軀的抵抗終究難敵近代火器,美國第14步兵團用gating機槍加特林機槍)在王府井大街掃出一道死亡線,"每分鐘六百發子彈織成的火網,讓衝上來的拳民和清軍像割麥一樣倒下"《紐約時報》記者麥考密克戰地報道)。
進攻南城的意大利軍隊未遇激烈抵抗便攻入永定門,士兵們沿街砸開商鋪搶掠,綢緞莊的掌櫃跪在地上哀求,卻被一槍托砸斷了鼻梁。而在西華門,日軍第5師團正用炸藥包爆破城門,巨響震得紫禁城的太和殿琉璃瓦嗡嗡作響。
翰林院編修王懿榮就是發現甲骨文的那位)住在錫拉胡同,他聽見巷外傳來哭喊,推開院門便見兩名德國士兵正拖拽著一名民女。這位飽讀詩書的學者抄起牆上的古劍衝了上去,卻被德軍士兵用槍托擊倒。"吾義不可苟生!"《王懿榮年譜》)他爬起來後,帶著妻子謝氏、兒媳張氏投井自儘,用生命踐行了士大夫的氣節。
午後的北京成為人間煉獄。聯軍攻破內城後,開始分片"掃蕩",所謂的"作戰"很快演變成無差彆的屠殺。在北池子胡同,法國士兵將三十多名義和團民驅趕到一處院落,用煤油點燃房屋,聽著裡麵的慘叫拍手大笑;在朝陽門內,俄國士兵挨家挨戶搜查,隻要發現有刀槍哪怕是菜刀),便將男主人當場槍斃,美國記者霍爾多·漢森在日記中記下:"他們殺人就像打死蒼蠅,一個孩子因為給死去的父親哭喪,被俄軍用刺刀挑到了牆上。"《龍旗下的塵埃》)
莊親王府是義和團的總壇,拳民們在王爺載勳的支持下,用八仙桌、棉被構築工事,與攻入的英軍展開逐屋爭奪。英國士兵為節省子彈,常將拳民逼到角落用刺刀解決,王府花園的荷花池被鮮血染紅,漂浮的屍體堵住了排水口。當傍晚英軍占領王府時,發現載勳已帶著家眷逃往西山,隻留下三百多具拳民的屍體《英國陸軍戰史》)。
此時的紫禁城,已能聽見遠處的槍炮聲。總管太監李蓮英催促慈禧趕緊出逃,而這位剛頒布《宣戰詔書》的太後,正顫抖著換上藍色的粗布農婦裝。"奴才剛才看見,日軍已經到了神武門!"李蓮英的聲音帶著哭腔。慈禧最後望了一眼銅鏡中憔悴的自己,將一枚翡翠翎管塞進袖中——這是她僅帶走的幾件珍寶之一。光緒帝則木然地站在一旁,看著太監們燒毀來不及帶走的奏折,火光映著他蒼白的臉,沒有任何表情《庚子西狩叢談》)。
七月二十一日8月15日)淩晨,慈禧與光緒的鑾駕從西華門倉皇出逃,隨行的隻有少數王公大臣。當車隊經過西長安街時,正遇上一隊德國巡邏兵,護駕的神機營士兵想上前阻攔,卻被德軍開槍打散。慈禧的轎夫嚇得跪地求饒,幸好德軍上尉認出了轎夫服飾的特殊,竟揮手放行,慈禧一行逃過一劫。
聯軍占領北京後,一場持續數日的大劫掠拉開序幕。各國軍隊劃分了"占領區":英國占王府井,美國占東單,法國占西四,德國占朝陽門,俄國占北城,日本占南城,意大利和奧匈帝國則分得外城的小塊區域。各國指揮官默許士兵"戰利品",英國將軍蓋斯利甚至說:"這是對他們焚燒使館的合理報複。"《八國聯軍檔案》)
戶部銀庫成了最先遭殃的地方。俄軍士兵炸開庫門,將兩百九十萬兩白銀搬運一空,馬車在戶部衙門前排起長隊,整整運了三天。一名俄國軍官在日記中炫耀:"我一個人就分到了五千兩,足夠在聖彼得堡買一棟彆墅。"《俄國人眼中的庚子之變》)而日軍則對翰林院情有獨鐘,他們搶走了《永樂大典》殘存的三百多冊,還將能找到的古籍堆滿了十輛馬車,其中包括宋代刻本《資治通鑒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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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柵欄,美國士兵用斧頭劈開瑞蚨祥綢緞莊的櫃台,將綢緞披在身上拍照取樂,然後放火燒毀了整條街;在琉璃廠,法國士兵把古籍字畫當柴燒,一位老掌櫃試圖搶救《四庫全書》的抄本,被一槍打死在書堆裡。英國記者辛普森記錄下這樣的場景:"每個士兵都像瘋了一樣,有人抱著瓷瓶,有人扛著虎皮,還有人用刺刀挑著綢緞,連傳教士都參與其中,他們說這是"上帝的懲罰"。"《華北戰記》)
婦女們的命運尤為悲慘。德國士兵在胡同裡追逐民女,美國傳教士梅子明在日記中寫道:"我看見十幾個姑娘被拖進教堂,她們的哭喊聲讓人心碎。"《梅子明日記》)大學士徐桐的孫女躲在衣櫃裡,被法軍士兵發現後輪番施暴,最後自儘身亡。英國《泰晤士報》記者莫理循曾試圖阻止士兵施暴,卻被一名軍官推開:"這是戰爭的權利。"
七月二十五日8月19日),聯軍開始"參觀"皇宮。英國士兵用刺刀挑開慈禧寢宮的錦帳,日本軍官則在禦花園的太湖石上刻下自己的名字。當他們發現頤和園內的珍寶時,更是陷入瘋狂——鍍金的銅鶴被拆走,玉佛的手指被敲斷,昆明湖底的遊船也被鑿沉取鐵。
在這場浩劫中,也有少數人堅守著良知。美國傳教士明恩溥組織了"救濟會",在教堂收留了兩千多名難民;英國牧師李提摩太冒險保存了一批國子監的文物;甚至有個彆聯軍士兵偷偷給饑餓的孩子分麵包。但這些行為,在漫天火光中顯得如此無力。
八月十四日9月7日),北京已被占領一個月。法國士兵在安定門城樓上豎起各國國旗,城牆下堆積的屍體散發著惡臭,不得不請僧人來焚燒。順天府尹陳夔龍在《夢蕉亭雜記》中記載:"京師屍積如山,腐肉盈路,蒼蠅遮天蔽日,每過街巷,必掩鼻疾走。"據不完全統計,這場浩劫中,北京城內平民死亡超過十萬,財產損失折合白銀達數千萬兩。
在城郊的破廟裡,幸存者趙老漢正掩埋死去的孫兒。孩子是被流彈擊中的,小手裡還攥著半個沒吃完的窩頭。趙老漢抬頭望見遠處聯軍的旗幟在夕陽中飄揚,忽然想起十年前甲午之戰時,他也曾在村口送過兵,那時人們還說"大清會贏"。如今,殘破的城門下,外國士兵正用中國百姓的辮子綁成馬鞭,在塵土飛揚的街上縱馬狂奔。
聯軍向逃亡西安的清廷提出條件,要求嚴懲"禍首"、賠償巨款、駐軍京城。而那些參與劫掠的士兵,正將搶來的珍寶寄回國內——在倫敦的拍賣行裡,來自頤和園的瓷器拍出高價;在聖彼得堡的博物館中,《永樂大典》的殘頁被展出;在東京的商鋪裡,從北京搶來的綢緞成了熱銷品。
當瓦德西終於抵達北京時,這座古城已在他腳下化作一片帶著血腥味的廢墟。他在給德皇威廉二世的報告中寫道:"中國民眾的痛苦令人震驚,但這是他們愚昧排外的必然結果。"《瓦德西拳亂筆記》)
1900年的這個夏天,終將成為刻在中華民族骨血裡的一道傷疤,提醒著後人:落後就要挨打,軟弱必遭欺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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