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居易看著她眼中的淚光,心如刀割,卻隻能說:“湘靈,我不會忘你的,等我將來……”話未說完,船已開動,湘靈的身影漸漸變小,最終消失在汴水的儘頭。白居易站在船頭,淚水模糊了雙眼,他拿出筆,寫下《寄湘靈》:“淚眼淩寒凍不流,每經高處即回頭。遙知彆後西樓上,應憑欄乾獨自愁。”
唐憲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),白居易三十七歲。此時的他已升任左拾遺,在朝中頗有聲望,卻依舊孑然一身。白母見他遲遲不娶,心急如焚,開始四處為他物色親事,最終選定了弘農楊氏之女。楊氏出身官宦之家,父親曾任刺史,與白家門第相當,白母認為,這門婚事能助白居易的仕途更上一層樓。
當白母將婚事告知白居易時,他堅決反對:“娘,我心裡隻有湘靈,我不能娶彆人。”
“你還在想那個農夫的女兒!”白母氣得渾身發抖,“我告訴你,這門親事已定,你若不娶,我便一頭撞死在你麵前!”
白居易看著母親決絕的模樣,想起多年前母親病重時的場景,心中充滿了無力感。他知道,自己終究無法對抗母親的意願,更無法不顧母親的性命。無奈之下,他隻能點頭答應。
元和三年冬,白居易與楊氏成婚。婚禮辦得十分熱鬨,朝中同僚紛紛前來道賀,白母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然而,白居易卻始終提不起精神,他看著身邊的楊氏,端莊得體,卻不是他心中那個梳著雙丫髻、一開口就笑的女孩。新婚之夜,他獨自坐在窗前,拿出湘靈送的蘭草手帕,一夜未眠。
楊氏是個賢淑的妻子,操持家務,孝敬公婆,對白居易體貼入微。白居易也儘到了丈夫的責任,與楊氏相敬如賓,卻始終無法將湘玲忘記。他常常在夜深人靜時,提筆寫詩,思念湘靈。他寫下《夜雨》:“我有所念人,隔在遠遠鄉。我有所感事,結在深深腸。鄉遠去不得,無日不瞻望。腸深解不得,無夕不思量。”詩中的“所念人”,便是遠在符離的湘靈;詩中的“深深腸”,是他無法言說的痛苦與遺憾。
元和十年公元815年),白居易因上書彈劾權貴,被貶為江州司馬。江州地處偏遠,遠離長安的繁華,卻讓白居易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人生。在江州,他寫下了千古名篇《琵琶行》,詩中“同是天涯淪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識”的感慨,不僅是對琵琶女身世的同情,更是對自己一生際遇的歎惋——他與湘靈,不也是“天涯淪落人”嗎?一個被迫成婚,一個孤獨等待,終究沒能走到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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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州的日子,白居易對湘靈的思念愈發濃烈。他寫下《冬至夜懷湘靈》:“豔質無由見,寒衾不可親。何堪最長夜,俱作獨眠人。”冬至是團圓的日子,他卻隻能獨自躺在床上,思念著遠方的湘靈,感歎兩人都是“獨眠人”。
唐穆宗長慶四年公元824年),白居易五十四歲。此時的他已厭倦了官場的紛爭,主動請求外放,先後任杭州刺史、蘇州刺史,後因身體原因,於唐文宗大和三年公元829年)回到洛陽,擔任太子賓客分司東都,過上了半退休的生活。
洛陽的生活閒適安逸,白居易常常與劉禹錫等好友飲酒賦詩,遊山玩水,卻始終沒有忘記符離的湘靈。隨著年歲漸長,他對湘靈的思念愈發迫切,他想知道,那個曾經笑著追蝴蝶的女孩,如今過得怎麼樣了。
唐文宗開成五年公元840年),白居易六十九歲。此時的他已完全退休,居住在洛陽的香山寺旁。他決定,回一趟符離,尋找湘靈。這一年的春天,他帶著幾個隨從,踏上了前往符離的路。一路上,他看著熟悉的風景,想起年少時與湘靈在汴水岸邊玩耍的場景,心中充滿了期待。
然而,符離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。曾經的老槐樹已經枯死,汴水岸邊的人家也換了一批又一批。他找到當年的鄰居,鄰居見他回來,又驚又喜,卻在提及湘靈時,歎了口氣:“樂天啊,你怎麼才回來?湘靈她……已經不在了。”
白居易的心猛地一沉,他抓住鄰居的手,聲音顫抖:“你說什麼?湘靈她怎麼了?”
鄰居緩緩說道:“你走後,湘靈就一直等著你,不管家裡人怎麼勸,她都不肯嫁人。後來,她父母去世了,她一個人生活,身體越來越差,前幾年冬天,染上了風寒,沒挺過去,就這麼走了。她走的時候,還拿著你當年你寫給她的信,說……說等不到你了。”
白居易聽完,如遭雷擊,癱坐在地上。他不敢相信,自己思念了一生的人,竟然已經不在人世;他更不敢相信,湘靈為了等他,竟然終身未嫁,孤獨地走完了一生。他想起自己被迫成婚時的無奈,想起在江州寫下的“同是天涯淪落人”,想起多年來寄給湘靈的那些詩,心中充滿了悔恨與痛苦。
他跟著鄰居,來到湘靈的墓前。那是一座小小的土墳,孤零零地立在汴水岸邊的荒草叢中,墓碑上沒有名字,隻有一束乾枯的野花,想來是鄰居偶爾來祭拜時放的。白居易跪在墓前,拿出湘靈送他的蘭草手帕,淚水縱橫:“湘靈,我來了,可是晚了……對不起,讓你等了我一輩子,我對不起你……”
他在湘靈的墓前坐了很久,從日出到日落,仿佛要將這幾十年的思念,都傾訴給地下的湘靈。離開符離時,他回頭望著那座小小的土墳,心中滿是悲涼。他知道,這一次離開,他與湘靈,便是生死兩隔,再也沒有重逢的可能了。
回到洛陽後,白居易的身體越來越差,卻常常提筆寫詩,緬懷湘靈。他將自己對湘靈的思念,都融入了詩文中,字字句句,皆是血淚。
他寫下《感舊》:“晦叔墳荒草已陳,夢得墓濕土猶新。微之捐館將一紀,樂天在官常苦辛。世上爭先從儘汝,人間鬥在不如人。隻應傅說歸天上,更有巫鹹降日辰。”詩中雖提及好友元稹、崔玄亮等人的離世,卻也暗含對湘靈的思念——好友已逝,愛人亦亡,世間隻剩下他一人,孤獨地回憶著過去。
唐武宗會昌六年公元846年),白居易七十五歲。這一年的夏天,他躺在病床上,自知時日無多。他讓家人拿出自己多年來寫給湘靈的詩稿,一頁一頁地翻看,眼中滿是溫柔。他對家人說:“我死後,將這些詩稿與我一同下葬,……”
這年八月,白居易在洛陽病逝。臨終前,他口中還喃喃地念著“湘靈”二字,仿佛看到了那個梳著雙丫髻的女孩,正笑著向他走來,輕聲說:“樂天哥哥,你回來了。”
白居易與湘靈的愛情,始於符離的春風,終於洛陽的秋葉,跨越了半個世紀,卻終究沒能敵過門第的阻隔與命運的捉弄。這段愛情,沒有轟轟烈烈的誓言,沒有風花雪月的浪漫,卻以最樸素的方式,刻在了白居易的生命裡,融入了他的詩文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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