項羽這邊關於虞小曼的驚天謎團還沒理出個頭緒,谘詢室裡壓抑的氣氛還沒散儘,劉邦那邊又炸了鍋。
那天下午,劉邦的手機響得跟催命符似的。他正癱在沙發上,對著天花板唉聲歎氣,琢磨著項羽那檔子破事,順手接起電話:“喂?二娘啊?啥事?啥?!你說啥?!”
劉邦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:“有人在你店外鬼鬼祟祟?!還…還受傷了?!怎麼傷的?摔的?劃的?見血了?!操!哪個王八犢子乾的?!”他噌地站起來,在屋裡焦躁地踱步,臉色鐵青。“走黴運?放屁!肯定是有人搞鬼!你彆怕!等著!邦哥我馬上回去!陪你?燒香?行行行!燒!燒他媽的!把那些不長眼的魑魅魍魎都燒乾淨!等我!”
掛了電話,劉邦臉都扭曲了,又氣又急,衝著我們就吼:“聽見沒?!聽見沒?!那老鬼!那老不死的玩意兒!他對二娘下手了!我操他祖宗十八代!”他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衝,眼睛紅得像要滴血。
“邦哥!冷靜!”我趕緊攔住他,“老道盯上二娘了!你現在回去,不是正中他下懷嗎?”
“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了!”劉邦一把甩開我,力氣大得驚人,“二娘受傷了!她害怕!她讓我陪她去燒香!那是老子的女人!老子不去誰去?!等著那老鬼把她害死嗎?!”他脖子上青筋都爆出來了,唾沫星子噴我一臉。
許仙推了推眼鏡,聲音冷得像冰:“邦哥,稍安勿躁。二娘那邊,我立刻安排人過去暗中看著。燒香可以去,但必須…”
“必須個屁!”劉邦徹底炸了,“暗中看著?看著有個卵用!那老鬼是神仙!是妖怪!你那些保鏢能防得住?!老子自己去!老子就不信,光天化日,燒香拜佛的地方,他敢把老子怎麼樣!”他根本不聽勸,像頭發瘋的蠻牛,撞開我就衝了出去,門摔得震天響。
項羽想追,被許仙一個眼神製止了。“讓他去。老道要的就是他慌,要他亂。”許仙立刻拿起電話,語速飛快地安排人手去孫二娘的店和城裡有名的寺廟附近布控。
然而,人算不如天算,或者說,不如“老道算”。
噩耗是在傍晚傳來的。不是許仙安排的人,是醫院打到我手機上的。一個冰冷的女聲通知:“請問是李安如先生嗎?這裡是市人民醫院急診。機主劉邦先生手機裡緊急聯係人是你。孫xx女士遭遇嚴重車禍,正在我院搶救,情況危急,請速來!”
我腦子“嗡”的一聲,手機差點掉地上。
“操!”項羽一拳砸在牆上。
許仙臉色瞬間陰沉如水,抓起車鑰匙:“走!”
趕到醫院急診,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氣。搶救室外,我們看到了癱坐在冰冷長椅上的劉邦。
才幾個小時不見,他像老了十歲。頭發淩亂,臉上蹭著灰和乾涸的血跡大概是二娘的),眼神空洞呆滯,直勾勾地盯著搶救室緊閉的大門,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。他手裡緊緊攥著二娘平時戴的一個褪色的、印著“出入平安”的廉價護身符,指節捏得發白。
“邦哥…”我聲音發澀。
劉邦像是沒聽見,毫無反應。
許仙直接走向旁邊一個穿著白大褂、像是負責人的醫生,亮出一個證件不知道啥時候準備的),語速極快但異常清晰地詢問情況。醫生看到證件,態度立刻變得恭敬而凝重。
“…重型卡車闖紅燈,超速,側麵撞擊…傷者孫二娘)當場昏迷,多發性肋骨骨折,脾臟破裂,顱腦損傷…大量內出血…情況非常危急,正在全力搶救,但…你們要有心理準備。”醫生的話像冰錐,一字字紮進我們心裡。“肇事司機?抓住了,滿身酒氣,神誌不清,說是刹車失靈…已經被控製。”
“刹車失靈?”許仙鏡片後的寒光一閃,聲音冷得能凍死人,“查!查那輛車!查那個司機!所有底細,所有關係網!我要最快的結果!”
醫生點點頭,匆匆離開。許仙走回我們身邊,看著失魂落魄的劉邦,沒說話。
項羽蹲在劉邦麵前,大手用力按在他顫抖的肩膀上,聲音低沉壓抑:“邦哥…挺住!二娘…命硬!會沒事的!”
劉邦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,空洞的眼睛裡猛地湧出大顆大顆的眼淚,順著臟汙的臉頰滾落。他死死抓著項羽的胳膊,像是抓著救命稻草,聲音嘶啞破碎,帶著哭腔和滔天的恨意:“大…大個兒…我…我就去買個香火的功夫…就…就幾分鐘啊!她就站在路邊等我…那車…那車他媽的是衝著人去的!是故意的!是那老鬼!一定是他!是他害了二娘!”
他猛地抬起頭,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瘋狂的怒火和絕望:“我他媽就是個廢物!廢物啊!當年…當年我他媽乾嘛要跟那老鬼結仇!乾嘛要弄死他!弄死他又怎麼樣?!成不了仙!屁都不是!我就想…就想跟二娘過幾天安生日子…怎麼就這麼難?!怎麼就不放過我們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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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邦的哭嚎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,充滿了無助和撕心裂肺的痛苦。他不再是那個滿嘴跑火車、精於算計的漢高祖轉世,隻是一個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生命垂危、卻無能為力的普通男人。他把所有的寄托,所有對“成仙”執念破滅後的情感,都傾注在了孫二娘這個平凡卻溫暖的女人身上。現在,這根支柱,正在他眼前轟然倒塌。
許仙的手機震動了一下。他看了一眼屏幕,臉色更沉了,把手機遞給我。
屏幕上是一條簡短的消息:
`司機背景:清白,無案底,普通貨運司機。酒精嚴重超標。車輛檢測:刹車油管人為切割痕跡,手法極其隱蔽專業。拘留所內突發心梗,搶救無效死亡。死亡前曾喃喃自語:“…司命…饒命…”`
一股寒意瞬間席卷全身!
人為切割刹車!司機離奇死亡!“司命”!
這絕不是簡單的交通意外!這是謀殺!一場精心策劃、利用凡人做棋子的、針對劉邦的謀殺!是老道赤裸裸的報複和警告!
“邦哥…”我把手機遞給他看。
劉邦隻看了一眼,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。他猛地站起來,踉蹌著撲向搶救室的門,用頭“咚咚”地撞著冰冷的金屬門板,嘶吼著:“二娘!二娘你撐住!邦哥在這兒!邦哥給你報仇!老子要弄死他們!弄死所有害你的人!一個都不放過!”
他的聲音淒厲絕望,在寂靜的醫院走廊裡,顯得格外刺耳和悲涼。
項羽死死抱住失控的劉邦。許仙背對著我們,望著搶救室門上那刺眼的紅燈,金絲眼鏡的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。他放在身側的手,緊緊攥成了拳頭,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,微微顫抖著。那不再是運籌帷幄的冷靜,而是壓抑到極致的、冰冷的憤怒。
劉邦的執念,被老道用最殘忍的方式,碾碎了。
而項羽的悲劇,此刻正在劉邦身上,血淋淋地重演。
老道的複仇,才剛剛開始。
搶救室門上那盞刺眼的紅燈,像一隻冷酷的眼睛,嘲弄地俯視著走廊裡這群失魂落魄、被玩弄於股掌之間的“獵物”。
短短時間內,老道精準地戳中了我們每個人最深的傷口,血淋淋地展示著他複仇的獠牙。
這樣下去不行。
絕對不行!
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,看著急救室的門,腦子卻異常清醒,甚至帶著一種冰冷的、破釜沉舟的銳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