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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3章 上船(2 / 2)

“劉頭兒,接人的?”水手聲音沙啞地問。

“嗯,新來的,李二柱,分你們船炸藥組的。帶上去吧!”老劉指了指我。

那水手上下打量了我幾眼,眼神裡沒什麼情緒,隻是點了點頭:“上來吧,東西放好,站穩了。”

我笨拙地拎著沉重的編織袋,小心翼翼地踏上搖晃的舢板。發動機再次轟鳴,小艇調頭,破開渾濁的江水,朝著江心那艘體型龐大、鏽跡斑斑的鑽爆施工船“清瀾號”駛去。

渾濁的江水拍打著船幫,空氣中彌漫著柴油、淤泥和一絲若有若無的…鐵鏽般的腥氣。我站在船頭,看著越來越近的“清瀾號”。它像一個沉默的鋼鐵巨獸,靜靜地趴在江麵上,巨大的鑽架聳立著,像指向蒼穹的利爪。鑽機的位置在船尾,此刻操作室門緊閉,但我的目光掃過那裡時,仿佛能透過冰冷的鋼板,看到幾天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。

船上甲板忙碌著幾個身影,但氣氛明顯有些壓抑和沉悶。沒有人高聲說話,動作也顯得有些遲滯。

“到了。”水手把船靠上“清瀾號”放下的懸梯旁,冷冷地說,“自己爬上去,找張頭兒報到,他是你們炸藥組的組長。”

“哎!謝謝大哥!”我點頭哈腰地道謝,然後深吸一口氣,抓住冰冷的鐵梯,吃力地背著那個大編織袋,一步一步,像個真正的、為生計奔波的民工一樣,登上了這艘籠罩在死亡陰影和詭異謎團中的“清瀾號”。

雙腳踩上甲板,一股混雜著機油、炸藥硝煙和江水腥氣的複雜味道更加濃烈。我放下編織袋,揉了揉被勒紅的肩膀,抬眼望去。甲板上的工人也都在看我,眼神麻木、疲憊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…疏離。引擎艙的方向,仿佛一個無形的黑洞,散發著陰冷的氣息。

登上“清瀾號”的頭幾天,時間就像這渾濁的江水一樣,緩慢、黏稠,帶著一股柴油、淤泥和硫磺混合的獨特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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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這個新來的“李二柱”,被塞進了船尾靠近輪機艙的一個狹窄、潮濕的四人艙室,和另外三個同樣乾苦力的漢子擠在一起。空氣裡永遠彌漫著汗味、腳臭味和劣質煙草的氣息。每天天不亮,柴油機的轟鳴就像一頭被驚醒的鋼鐵巨獸,震得床板嗡嗡作響,宣告著又一個漫長勞作的開始。

我的活兒簡單粗暴——搬炸藥。清瀾江底那些礙航的暗礁,靠的就是鑽爆。巨大的鑽爆船像頭笨拙的鐵牛,在水麵上吭哧吭哧地調整著位置。船尾巨大的錨機絞盤發出沉悶的吼聲,粗壯的錨鏈嘩啦啦地沉入江底;船首的側推器攪動著渾濁的水流,推動著船身一寸寸地挪移。

岸上的測量員通過無線電,指揮著船長,將船精準地“釘”在預定的礁石上方。這時,甲板中央那台像鋼鐵巨臂般的鑽機就蘇醒了。

鑽工組領頭的是個叫小陳的年輕後生,戴著沾滿油汙的眼鏡,眼神卻挺精神。

粗壯的鑽杆被吊車吊起,對準船體中央的“月池”一個直通水底的巨大開口),然後一節一節地連接起來,像一條鋼鐵的蟒蛇,緩緩探入渾濁的江水深處。巨大的液壓馬達發出持續不斷的“嗡嗡”聲,驅動著鑽頭旋轉,向堅硬的礁石發起衝擊。

鑽探的過程漫長而枯燥,鑽杆不斷下探,破碎的岩石碎屑被高壓泥漿泵從鑽杆中心孔裡壓下去,再帶著岩屑從鑽杆與孔壁之間的環形空間返上來,形成一股股不斷湧出、帶著濃烈土腥味的渾濁泥漿流,在甲板上特定的泥漿槽裡彙集,最後又排回江裡。空氣中那股子土腥氣,混雜著柴油味,成了船上最頑固的背景音。

鑽工們要時刻盯著鑽壓、轉速、泥漿返出的情況,判斷底下鑽到了什麼岩層,有沒有卡鑽的風險。

小陳常跟我這個“新來的力工”吹噓他們的技術,說鑽頭碰到不同的石頭,手上傳來的震動都不一樣,老鑽工憑手感就能知道底下是花崗岩還是石灰岩。我則憨厚地笑著點頭,遞上根最便宜的煙,順便把耳朵豎得更高。

等鑽工們終於報告孔深夠了,那就是我們“炸藥組”上場的時候了。組長老張頭是個沉默寡言、臉上有道疤的漢子,眼神像鷹一樣銳利。他一聲令下,我和另外兩個漢子就得從船尾那個加了鎖、掛了警示牌的專用小倉庫裡,把捆紮好的圓柱形乳化炸藥筒搬出來。

這東西沉甸甸的,外麵是軟塑料殼,摸著冰涼,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化學藥劑味。每次搬運,老張頭都死死盯著,嘴裡反複念叨著“輕拿輕放”、“彆磕碰”、“離電源遠點”。空氣裡的怪味瞬間濃烈起來,壓過了柴油和淤泥的氣息。

搬到鑽機旁邊,炮工們接手。他們穿著特製的防靜電服,動作熟練得像在組裝精密的儀器。小心翼翼地把炸藥筒一節一節地接起來,用專用的連接件固定好,再裝上雷管和起爆線。最後,這個長長的“炸藥串”會被緩緩送入那個剛剛鑽好的孔眼裡,直到完全沉入水底礁石的深處。炮工們的神情永遠繃得緊緊的,沒人敢在這時候開玩笑。

填塞是最後一道保險。等炸藥串下到位,我們力工又得把一袋袋特製的惰性填塞材料通常是砂石混合物)搬過來,倒入孔眼,把炸藥牢牢地封死在礁石內部,防止爆炸能量向上泄露。做好這些之後,水手會將船移動到一個安全距離之外,轟隆一聲悶響從江底傳來,水麵翻騰起巨大的渾濁浪花,宣告著又一塊礙航的礁石被粉碎。船身會輕微地震動一下,甲板上的人早已習以為常。

幾天下來,我像個真正的民工一樣,肩膀被沉重的炸藥筒和填塞料袋磨得生疼,手掌也磨出了水泡。

我努力融入這個環境,學著他們的樣子蹲在甲板角落啃乾硬的饅頭,喝帶著鐵鏽味的茶水,聽他們用濃重的方言抱怨工錢低、夥食差、婆娘管得嚴。

輪機員老周是個黑瘦的老頭,總愛抱著個掉了漆的大茶缸,眼神時不時瞟向船尾那緊閉的引擎艙門,偶爾跟我搭話,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疏離和一絲諱莫如深。

水手小吳,就是那天開小艇接我的年輕人,話不多,臉色總是陰著,乾活倒是利索,隻是每次經過引擎艙附近,腳步都會不自覺地加快。

鑽工小陳相對活潑點,但也隻限於工作範圍,一旦話題稍微觸及前幾天的事,他的眼神立刻會飄開,或者生硬地轉移話題。船上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壓抑,張工的死像一片無形的陰雲,籠罩在每個人心頭,尤其是引擎艙那扇緊閉的鐵門,仿佛一個沉默的禁區,散發著冰冷的氣息。

異常就夾雜在這看似正常的日常裡,細微得像江水裡偶爾泛起的一個不尋常的氣泡。

有一次在給一個新鑽孔下炸藥串時,鑽工小陳看著泥漿返出的情況,眉頭皺得死緊,嘀咕了一句:“這泥漿顏色…咋有點發暗紅?這底下不都是灰岩嗎?”旁邊的老鑽工湊過去看了看,又用手撚了撚泥漿,聞了聞,半晌才含糊地說:“可能鑽到夾層了,有點鐵鏽色的土也正常…繼續下!”那抹異常的紅很快被後續湧出的大量正常泥漿稀釋衝走了,沒人再提。

深夜,我起夜去船尾廁所,經過空曠的甲板時,似乎聽到引擎艙方向傳來一聲極其輕微、又極其短促的金屬摩擦聲,像是…有什麼東西在裡麵輕輕刮了一下艙壁?聲音轉瞬即逝,淹沒在柴油機的永恒轟鳴和江水的拍打聲中。我停下腳步,凝神細聽,隻有一片嘈雜。也許是金屬熱脹冷縮?或是老鼠雖然船上很少見)?我搖搖頭,把這歸咎於自己的神經緊張。

我像個最不起眼的螺絲釘,鉚在這艘鋼鐵巨獸上,觀察著,等待著。表麵上的“清瀾號”似乎已經恢複了“正常”,按部就班地鑽孔、裝藥、爆破、清淤。

但我知道,水麵之下的“平靜”是脆弱的。那鑽頭鑽穿的,那紅水湧出的,那引擎艙吞噬的…都指向一個尚未浮出水麵的真相。我像一頭潛伏在羊群裡的狼,收斂著爪牙,耐心地嗅探著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、屬於深水之下的血腥與不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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