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?”珠簾後的聲音似乎挑了挑眉,“不知是哪家的姑娘,能讓公子如此念念不忘,連天賜良緣都要拒之門外?”
“她…她…”我卡殼了,腦子裡飛速旋轉,總不能說我的心儀之人是掀翻神權偉大的革命事業吧?“她…她遠在故鄉,我們…青梅竹馬!對!青梅竹馬!感情甚篤!”我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真誠無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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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是遠在故鄉,公子又怎知她還在等候?幽冥茫茫,輪回無常,或許她早已…”那小姐的聲音似乎柔和了一些,但話裡的意思卻步步緊逼。
“她一定在等!”我斬釘截鐵地打斷她,幾乎要賭咒發誓,“我與此女情比金堅,海枯石爛不敢忘!所以小姐,您的美意和這天大的緣分,在下實在無福消受,懇請您…”
“公子!”那小姐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一些,打斷了我,“你既接下繡球,便是當著酆都萬千陰魂的麵,應下了這門親事。如今卻再三推諉,編造諸多理由。莫非是覺得我春水閣好欺?覺得我一個小女子,便可隨意戲弄不成?”
她的語氣裡帶上了明顯的怒意和委屈。那老管家忠伯的臉色也沉了下來,周圍的夥計們開始隱隱圍攏過來,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強行“成禮”的架勢。
墨鴉在後麵似乎想開口幫我解圍,卻被旁邊的夥計笑嘻嘻地攔住:“這位爺,您家公子與小姐說話呢,咱們外人就彆摻和了。”墨鴉投給我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,嘴角那抹笑意簡直藏不住。影梭則緊張地盯著那些夥計,手已經悄悄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,似乎隨時準備動手。
我心中叫苦不迭,這真是黃泥巴掉褲襠——不是屎也是屎了!講道理講不通,亮身份又不能亮,打又不能打…我酆都大帝縱橫地府,逼退地藏,斬殺閻羅,何時受過這種憋屈!
就在這僵持不下、氣氛越來越緊張的時刻,忽然,樓下傳來一陣極大的喧囂和騷動,甚至蓋過了之前的喧嘩,其間還夾雜著驚呼和桌椅碰撞的聲音!
“怎麼回事?”珠簾後的小姐顯然也聽到了,疑惑地問道。
老管家忠伯皺了皺眉,對旁邊一個夥計使了個眼色:“下去看看,何人在此喧鬨!”
那夥計領命,剛跑到樓梯口,就見一個守門的夥計連滾帶爬地跑了上來,臉上帶著驚慌失措的表情,結結巴巴地喊道:
“管…管家!小姐!不…不好了!外麵…外麵來了好多兵爺!穿著黑甲!是…是鎮淵軍!把咱們春水閣給圍了!說…說要搜查天庭細作!”
“鎮淵軍?!”
“搜查細作?!”
“怎麼回事?”
珠簾後的小姐猛地站起身,簾幕晃動,隱約可見她臉上也帶著驚疑不定。老管家忠伯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絲慌亂。周圍那些原本躍躍欲試想把我“就地正法”的夥計們也瞬間蔫了,下意識地後退幾步,麵麵相覷。
我心裡卻是猛地一鬆,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!雖然不知道鎮淵軍為何會突然跑來搜查細作,但這簡直是天籟之音!得救了!
我下意識地看向墨鴉,隻見這家夥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角落陰影裡,雙手攏在袖中,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但那雙露在外麵的眼睛裡,卻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、計謀得逞的狡黠光芒。
我瞬間明白了!是這廝!肯定是他剛才趁亂暗中發了求救訊息!這家夥看戲看夠了,總算還沒忘了正事!
就在這時,樓下傳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,甲胄摩擦聲嘩嘩作響,顯示出極高的紀律性。嘈雜的人聲迅速被壓製下去。很快,樓梯口出現了幾名身穿玄色重甲、麵覆惡鬼麵盔、渾身散發著冰冷煞氣的軍士。為首一人,身形挺拔,按刀而立,目光如電般掃過二樓雅間。
當他看到被按在椅子上、手裡還下意識捏著那個紅色繡球、顯得無比局促的我時,他明顯愣了一下。隨即,他的目光又掃過站在不遠處的墨鴉和影梭,墨鴉對他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,最後落回我身上。
儘管戴著麵罩,但那眼神…太熟悉了!是李迷!
李迷的目光在我和那繡球之間來回移動了兩次,似乎在確認這荒謬的場景。然後,我清晰地看到他那惡鬼麵盔下的肩膀猛地抖動了一下,似乎極力壓抑著什麼。但下一秒,他還是沒忍住,從麵盔下爆出一聲極其短促、但又異常清晰的:
“噗——”
雖然立刻被他用一聲假咳掩蓋了過去,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!
我:“……”我感覺臉上的麵罩都快燒起來了!
李迷猛地站直身體,強行板起臉,恢複了一軍將領的冷峻姿態,聲音洪亮而威嚴,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氣息:“奉上命!搜查天庭細作!此地所有人等,即刻接受盤查!不得有誤!”他的目光刻意避開我,掃視全場,最後落在老管家和珠簾方向,“爾等何人主事?方才樓下因何喧嘩聚集?”
老管家忠伯連忙上前,躬身行禮,語氣恭敬了許多:“回稟將軍,小老兒是此間管家。方才是我家小姐在此拋繡球招親,故而引得眾人圍觀,絕非有意聚眾喧嘩,更不敢窩藏細作啊!將軍明鑒!”他一邊說,一邊暗暗指了指我手裡的繡球,又指了指珠簾後的身影,意思很明顯:我們這是正經喜事,這位是“幸運兒”,可不是什麼細作。
李迷的目光再次“被迫”落在我和那刺眼的繡球上。這一次,他的視線似乎和角落裡的墨鴉對上了一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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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這一瞬間!
我眼睜睜看著李迷那努力維持嚴肅的表情猛地扭曲了一下,惡鬼麵盔下傳出一陣極其古怪的、仿佛被嗆到的“咯咯”聲,然後——
“哈哈哈哈哈哈嗝——!”
他竟然直接爆笑出聲!笑得整個人都彎下了腰,拳頭捶著自己的大腿甲胄,發出哐哐的響聲,麵盔下的笑聲洪亮又肆意,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看到頂頭上司絕世大糗事的狂喜!
“將軍?!您…?”老管家和一眾夥計全都傻眼了,完全搞不懂這位煞氣騰騰的將軍為何突然笑得如此…失態?
珠簾後的小姐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呆了,沒了動靜。
而我,我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!所有的尷尬、憋屈、羞憤在這一刻徹底爆發!
“李迷!!!”我猛地從椅子上蹦起來,也顧不上什麼偽裝了,伸手指著那個笑得毫無形象可言的家夥,氣得渾身發抖,破口大罵,“你他娘的還敢笑!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…”
由於動作太過劇烈,我揚起的手臂一不小心,正好勾住了臉上那本就戴得不算太牢固的黑鐵麵罩的係帶!
吧嗒一聲輕響。
那遮羞的黑鐵麵罩,就這麼在我情緒激動、手臂揮舞的動作下,被直接帶飛了出去,劃過一道短暫的弧線,“哐當”一聲掉在了光潔的地板上,還彈跳了兩下。
整個世界,瞬間安靜了。
李迷的笑聲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戛然而止。
墨鴉默默抬手捂住了臉雖然他也戴著麵罩)。
影梭猛地倒吸一口冷氣。
老管家忠伯、周圍的夥計、珠簾後的丫鬟…所有還能看到我臉的人,目光全都凝固在了我的臉上。
時間仿佛停滯了足足三息。
然後——
“陛…陛陛陛下?!!”
老管家忠伯第一個反應過來,如同被雷劈中,聲音尖利扭曲得變了調,雙腿一軟,“噗通”一聲就跪倒在地,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。
“陛下!”
“是大帝!”
“酆都大帝!”
刹那間,整個二樓雅間跪倒一片,磕頭聲、驚呼聲、牙齒打顫聲不絕於耳。珠簾被猛地掀開,那位春水閣小姐也花容失色,踉蹌著跌跪出來,嬌軀顫抖,頭埋得極低,哪裡還有半分方才的清冷疏離。
我僵在原地,保持著手指李迷的姿勢,感受著臉上冰涼的空氣和無數道驚恐、敬畏、難以置信的目光,心裡隻有兩個字:
完!了!
這下是真的社死了!酆都大帝微服私訪,被繡球砸臉,還被自己的部下撞破嘲笑,最後當眾掉了馬甲…這要是傳出去…
“閉嘴!都小聲點!”我猛地回過神,幾乎是氣急敗壞地低吼,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驚慌和羞惱,“想引來全城圍觀嗎?!都起來!不許聲張!”
李迷也終於從極度的震驚和後續的恐慌中反應過來,他趕緊單膝跪地,壓低聲音:“末將失儀!末將該死!請陛下恕罪!”但他的肩膀還在微微顫抖,顯然還在努力消化這驚天動地的場麵。
墨鴉終於走上前,彎腰撿起地上的黑鐵麵罩,拍了拍灰,遞還給我,麵罩下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笑意和一絲無奈:“公子…呃,陛下,您看這…”
我一把奪過麵罩,卻沒好意思再戴上,隻是惡狠狠地瞪著跪了一地的人,尤其是那個罪魁禍首李迷,咬牙切齒地低聲道:“查!細作!不是要查細作嗎?!李迷!給朕好好地、仔細地查!把這春水閣裡裡外外、上上下下給朕查個底朝天!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過!”
這顯然是為了掩飾尷尬而強行找補的命令。
李迷憋著笑,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嚴肅:“末將遵旨!”他站起身,對著身後的軍士一揮手,“聽見沒有!嚴密搜查!任何可疑痕跡都不許放過!”
軍士們轟然應諾,立刻開始行動,雖然他們眼神裡也充滿了好奇和古怪,但嚴格的紀律讓他們不敢多問。
我則站在那裡,感受著四麵八方偷偷瞥來的目光,臉上火辣辣的,一世英名,算是徹底栽在這春水閣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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