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往大楚的官道上,司徒靜倚靠在馬車窗邊,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場景,眼神複雜。離開大秦,離開忠魂坡,意味著她主動放棄了那份用來自我放逐的寧靜,重新踏入了權力的修羅場。
她腦海中飛速盤算著可利用的勢力,自身的依仗,以及需要應對的對手。
“老太傅等人投靠於我,是看中了我與秦帝的舊誼,想借大秦之勢穩住局麵,保全自身,真是病急亂投醫。”她心中冷笑,“但他們卻不知,我回去,並非救楚,而是為了毀掉那個失去一切的地方。”
“但此時必須先行穩住他們,獲得他們的全力支持,然後加劇司徒睿一派與三皇子黨他們的矛盾,讓他們互相消耗,最好能讓楚帝親自對兩人下手。”
“司徒睿必須死,楚帝...也休想安穩。”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帶來一絲刺痛,讓她保持清醒。
一個清晰又危險的計劃,在她心中逐漸成型,即將主動成為那攪動風雲的棋手。這條路注定充滿荊棘,但她義無反顧。
大秦,無極殿。
蕭照淵將他與司徒靜的談話告知了蕭何等心腹重臣。司徒靜願意成為大秦在大楚的匕首,隻需確保司徒睿永無翻身之日。
“陛下,司徒靜公主此議,臣認為可行。”蕭何率先表態,他沉吟道,“其一,她身份特殊,雖早已叛出大楚皇室,但血脈仍舊尊貴,且與陛下有舊,更對楚帝與司徒睿懷有深仇,其動機不易反複。”
“其二,由她在內部運作,比我等從外部施壓更加精準、高效,能極大加速大楚內耗。”
“其三,若事成,她或可成為大楚過渡時期一個重要的象征人物,有助於我大秦後期平穩接收楚地,減少抵抗。”
賈詡眼中精光一閃,補充道:“更重要的是,靜公主目標明確,與我大秦鏟除大楚目標一致。相比於扶持二皇子黨或三皇子那等胸無大誌之輩,司徒靜所求相對簡單,且她根基淺薄,日後更易掌控。”
郭嘉也點頭道:“利用司徒靜在背後操縱,可迷惑大周與大楚內部其他勢力,讓他們以為大楚內部仍是各方爭權奪利的局勢!以楚治楚,為我軍調動與部署爭取更多時間,但需注意隱秘,絕不能暴露司徒靜的蹤跡。”
見眾臣意見統一,蕭照淵微微頷首:“既然如此,那便依計而行。傳令影七,動用一切資源,暗中配合司徒靜的行動。必要時,夜影可提供適當助力,助她清掃障礙!同時,前線各軍加速備戰,繼續強壓,等待朕的號令!”
“臣等遵旨!”
一道新的指令從無極殿發出,跨越邊境,與那輛行駛在官道上的馬車指向了同一個地方。大楚內部鬥爭,即將因為司徒靜的回歸和大秦的暗中插手,變得更加殘酷和不可預測。
大楚北方防線,黑雲壓城,秦軍前壓姿態愈發明顯,兩國一戰,不可避免。
秦軍斥候的活動也日益頻繁,他們如同幽靈般越過邊境,深入探查。這種赤裸裸的情報搜集,讓大楚前線元帥穆遠山心頭如同壓了一塊巨石。
然而,比起大秦施加的壓力,更讓他心驚的是軍營內日益彌漫的頹喪和暗流。
校場上,操練的口號聲有氣無力,士兵們的動作敷衍散漫,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對未來的恐懼。那份揭露楚帝醜聞的密約,如同一場瘟疫,摧毀了軍隊賴以存在的信念和榮譽感。
“元帥...”司徒無恨趁著夜色悄然進入帥帳,臉色凝重地低聲道,“下麵...有些不穩。近幾日,不少校尉、都尉等中層將領,以各種借口頻繁私下會麵。末將派人暗中查探,發現他們大多曾投靠於二皇子殿下。”
穆遠山心中一凜,瞳孔驟然收縮:“他們想做什麼?”
司徒無恨壓低聲音:“似乎是國內有人給他們傳遞了消息。意在利用當前軍心不穩,陛下威信掃地的局麵,聯合上書,施加壓力,要求釋放二皇子殿下,由殿下出麵主持大局,穩定軍心。”
穆遠山猛地一拍桌案,又強行壓下怒火,胸口劇烈起伏。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。外有強敵壓境,內部又借機生事。
二皇子司徒睿在軍中確實有一定根基,尤其是中下層軍官,很多都受其提拔。若在平時,穆遠山有一百種方法彈壓下去。但現在全軍上下都對楚帝充滿不信任,二皇子的‘對外強硬’的形象,反而成為了一些人眼中的救命稻草。
若強行鎮壓這些二皇子舊部,很可能引發更大的騷亂甚至兵變;可若放任不管,這支本應抵禦外敵的大軍,恐怕要先從內部開始分裂了!屆時,根本無需秦軍來攻,他們自己就會土崩瓦解。
這簡直是一道無解的難題。楚帝的瘋狂、國內的混亂,已經如同瘟疫般蔓延到了最需要穩定和團結的前線。
穆遠山感到一陣深深地無力感。他仿佛能看到,他苦心經營的邊境防線,正在被數支大手撕裂。
“嚴密監視他們的動向,但...暫時不要輕舉妄動。”他最終隻能無奈地下令,聲音充滿了疲憊,“沒有確鑿證據,不可貿然抓人,以免激變。另外,加強我們自身部隊的掌控,尤其是第一軍團,必須牢牢在手,以防不測。”
“末將明白!”司徒無恨領命,憂心忡忡地退下。
“陛下啊陛下...您這一道進攻命令,下的不是時候啊!”穆遠山獨自站在帳內,看著麵前楚帝下令進攻秦軍的詔書,心中哀歎。外有強秦虎視眈眈,內部又充滿隱患,意圖分裂軍隊。這仗怎麼打?難道真要帶著這樣一支軍心渙散的軍隊,去衝擊秦軍如同銅牆鐵壁般的防線嗎?那無異於驅羊群入虎口,讓將士們白白送死!
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,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。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結局,不是戰敗於秦軍之手,就是潰敗於自己內部的分崩離析之下。
“來人!傳令下去...”穆遠山的聲音沙啞而疲憊,“加強營寨防禦,多派斥候,嚴密監視秦軍動向。另外,各部穩固陣型,禁止任何部隊出擊。”
帥帳內,穆遠山望著搖曳的燭火,臉上寫滿了無力與掙紮。他忠於的是大楚這個國家,而非某個具體的人。但如今,國家的支柱正一根根斷裂,而他現在能做的,隻有儘力維持住這支軍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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