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216年秋月,成都城外的稻田泛起層層金浪。諸葛亮站在丞相府的閣樓上,遠眺著這片豐收的景象,眉頭卻不見舒展。兩年的休養生息讓蜀中終於恢複了生機,糧倉裡堆滿了穀粟,軍營中也重新聚起了四五十萬將士。但這位蜀漢丞相的心中,卻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。
“丞相,永昌郡的急報。”參軍張禕快步走來,遞上一封沾著泥點的文書。
諸葛亮展開絹帛,目光驟然凝重。文書上寫著:南蠻部族攻占不韋城,太守府官吏全部遇難。
“這是本月第三起了。”諸葛亮的聲音低沉,“永昌郡的守軍還剩多少?”
張禕歎了口氣:“自雍凱之亂後,永昌郡兵力不足五千,且分散在各縣。南蠻人專挑防守薄弱的城池下手...”
閣樓裡陷入沉寂,隻聽得見窗外風吹稻浪的沙沙聲。諸葛亮走到地圖前,手指劃過蜀國西南的大片疆域:“我們在荊州與東吳軍對峙,精銳儘數東調。永昌、戕河二郡兵力空虛,這才讓南蠻有了可乘之機。”
此時的永昌郡東南密林中,南蠻各部正在舉行盛大的祭祀。巨大的篝火映照著塗滿彩繪的臉龐,獸骨製成的號角發出低沉嗚咽。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漢子,他頭戴雄羽冠,身披虎皮大氅,腰間懸掛著七把不同樣式的短刀。
“漢人奪我們的獵場,占我們的水源,把我們的兄弟當做奴仆!”孟獲的聲音如雷震響,“如今他們的軍隊都調去了東方,該是我們奪回家園的時候了!”
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吼聲。一個老祭司顫巍巍地捧出一壇血酒:“大王,各部族都已到齊,隻等您一聲令下。”
孟獲接過酒壇,仰頭痛飲,酒液順著他的胡須滴落:“傳令各部,三日後攻打鋪雲城!”
永昌郡太守府內,留守的參軍李恢正在焦急地踱步。他是個文官,手下能調動的兵力不足三千。
“大人,南蠻人已經聚集了數萬人,正向鋪雲城進發!”探馬來報時,聲音都在發抖。
李恢握緊了手中的兵符:“立即關閉所有城門,派快馬向成都求援。”他望著城外黑壓壓的山林,喃喃自語:“隻怕援軍未到,城就先破了...”
鋪雲城的攻防戰持續了兩天兩夜。南蠻戰士如潮水般衝擊著城牆,他們用巨木撞擊城門,用簡陋的雲梯攀登城樓。守軍箭矢用儘,隻好拆毀民房,用磚石砸向攀城的敵人。
第三日黎明,城門終於被撞開。孟獲一馬當先衝入城中,他的雙刀沾滿了血跡。
“降者不殺!”孟獲的聲音在街道上回蕩。但當看到幾個負隅頑抗的漢軍士兵被亂刀砍死時,他的眉頭微微皺起:“我說過,降者不殺!”
部將阿會喃咧嘴一笑:“大王,這些漢人不會真心投降的。”
孟獲沒有答話,他望著四處逃散的百姓,心中泛起一絲不安。南蠻各部與漢人積怨已深,一旦破城,報複在所難免。他想起小時候,漢人官吏如何欺壓部落,如何強征他們的糧食,如何將反抗者吊死在城門口。
“傳令下去,不得騷擾百姓,不得焚燒房屋。”孟獲下令道。
阿會喃不解:“大王,弟兄們盼這一天盼了這麼久...”
“我們要的是土地,不是屠殺!”孟獲厲聲喝道,“若與漢人無異,又如何稱得上正義之師?”
消息傳到成都時,諸葛亮正在與群臣議事。聽到鋪雲城失守,朝堂上一片嘩然。
“南蠻烏合之眾,臣願領兵五萬,必能平定叛亂!”老將陳到率先請命。
諸葛亮搖頭:“叔至將軍,如今我軍主力都在荊州與吳軍對峙,若抽調兵力南下,隻怕孫權會乘虛而入。”
“難道就任由蠻人猖獗?”陳到急道。
諸葛亮展開地圖:“南蠻地形複雜,叢林密布,我軍不善山地作戰。強行征討,恐難奏效。”他停頓片刻,“而且,南蠻之亂,根源在於永昌郡治理不善。雍凱之亂後,我們未能及時選派得力官員,這才導致蠻族生變。”
尚書令李嚴上前道:“丞相,不如先派使者招安,許以官職財帛,暫緩兵鋒。”
諸葛亮沉吟良久:“也罷。就先派鄧芝前往南中,會見孟獲。若能化乾戈為玉帛,自是上策。”
鄧芝帶著厚禮前往南中的消息,很快傳到了孟獲耳中。
“漢人使者?”孟獲冷笑,“必是諸葛亮的緩兵之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