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國強坐在客廳的梨花木桌前,指尖輕叩著兩張墨跡未乾的宣紙,紙上是剛擬好的招聘啟事。
一張字跡遒勁:“招聘野味廚師及學徒:需識山珍、擅處理野禽走獸與各類菌菇,燒、烤、燉、鹵皆可,工錢從優,包食宿”;
另一張則更凝練:“招聘店鋪經理兩名:一管肉鋪糧行三十四間,一管連鎖野味飯店,需精通賬目、善調度、懂人心,年薪麵議,能力出眾者另有分紅”。
他起身往房屋中介行去,剛推開門,李衛東見到是他,立刻笑著迎上來:“趙老板!快裡頭坐!”
轉身就往茶爐跑,搪瓷壺“嘩嘩”注滿水,片刻就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普洱,遞到趙國強手邊才敢問:“您今天來,是還想添些商鋪?”
李衛東打心底裡佩服趙國強——論年紀,對方比自己還小幾歲,可買彆墅、置商鋪時眼都不眨,動輒就是幾十間的量,這樣的大客戶,全香港也難尋到幾個。
趙國強指尖在“連鎖野味飯店”幾個字上輕輕一頓,抬眼道:“商鋪繼續找,這次依然要臨街、層高夠,最關鍵得帶後院——處理野味得有私密空間,不能擾了客人。
位置不用紮堆,尖沙咀、銅鑼灣、九龍塘各來一間,往後慢慢鋪開。”
李衛東連忙把招聘啟事仔細看了一遍,又從褲袋裡掏出疊得整齊的商鋪清單,遞過去:“您放心!我這就去跑,專找帶天井或後院的老鋪,處理起野味來方便。
對了,昨天那批夥計今早都上工了,我路過油麻地街市時瞧了眼,李叔他們正擦案台呢,銅秤擺得齊齊整整,連秤砣都擦得發亮。”
趙國強頷首,沒多耽擱,轉身往勞務中介行去。
此時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,街上行人都縮在騎樓陰影裡疾走,中介行裡的吊扇卻“呼呼”轉得正歡,滿室都是涼風。
人才中介所的老板見他進來,忙不迭搬來藤椅,遞上蒲扇:“趙老板又來招人?上午送的那批營業員,鋪子裡反饋都說好,說乾活麻利、嘴還穩!”
“這次我要找兩類人。”趙國強把招聘啟事推過去,聲音不高卻清晰,“一是野味廚師,不管是處理野豬肉,山蘑菇,還是烤鹿肉,野雞野兔,甚至甲魚,需能做出特色;
學徒也招,隻要手腳勤快、肯學,我這兒願意教。
二是經理:管肉鋪糧行的,得懂怎麼按客流調貨、怎麼盯秤防虧、怎麼攏住夥計的心;
管野味飯店的,得會排班次、定菜價、應付各路客人,最好在洋行或大酒樓待過,見過場麵。”
老板眼睛越睜越大,手指在啟事上點了又點,語氣都透著興奮:“野味廚師我熟!有個老陳師傅,以前在新界幫洋人打獵,收拾野物最利索,一道紅燒野豬肉做得能讓客人追著要方子!經理也有合適的——前陣子來個黃先生,以前是‘利舞台’旁邊大酒樓的二掌櫃,管過三十多個夥計,賬本子記得比算盤還精,酒樓結業後一直沒找到合心意的活!”
“讓他們明天來彆墅麵試。”
趙國強起身,補充道,“廚師要試菜,得有真本事才行;經理得答得上鋪子調度的門道,過了關,工錢都按行業最高的開。”
出了中介行,趙國強沒直接回彆墅,反倒驅車往油麻地街市去。
剛到街口,就聽見李老實洪亮的吆喝聲:“新鮮野豬肉!現切現稱!少一兩賠一斤!”
他站在街角看了片刻:肉鋪的案台擦得能映出人影,李老實揮著剔骨刀,刀鋒在陽光下劃出銀亮的弧,半扇野豬肉被片得肥瘦均勻;
王鐵牛在旁搭手,用銅秤稱肉時,總要多添一小塊才肯把肉遞到客人手裡。
隔壁糧行裡,周桂枝正用竹升子給客人舀米,米香混著她的聲音飄出來:“趙氏糧行的米,顆顆飽滿!回家煮著香,不好吃您來退!”
見有熟客買了肉,又轉去糧行稱米,笑著跟夥計們嘮家常。
次日清晨,彆墅的花園裡早早飄起了肉香。三個廚師模樣的漢子圍著臨時搭的灶台忙活:
老陳師傅守著砂鍋,野雞湯在鍋裡“咕嘟”冒泡,蒸汽把鍋蓋頂得“突突”響;
一個中年漢子在烤架前翻著鹿肉,油脂滴在炭火上,騰起帶著焦香的煙,引得人直咽口水;
最年輕的阿明正處理野兔,指尖翻飛間,兔毛很快褪得乾淨,連內臟都收拾得整整齊齊。
客廳裡,兩個穿西裝的中年人正應答趙國強的提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