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是非的短刀剛要抽一半,就見洞外那襲繡並蒂蓮的宮裝往下一沉——雲蘿郡主竟直接蹲在了洞口,月光順著她發間東珠流蘇淌下來,在她眉梢凝成一點寒芒。
"縮成團兒的耗子倒會挑地方。"郡主指尖叩了叩洞壁,石屑簌簌落在成是非鞋麵上,"長春宮丟了夜明珠,侍衛追著個穿青布短打的,你說巧不巧?"
成是非後槽牙咬得發酸。
他本想等侍衛散了就溜去西直門外的醉仙樓,誰料這郡主偏生是個夜貓子,大半夜的不在寢殿歇著,倒來禦花園逛什麼?
他眼珠一轉,突然捂著肚子蜷成蝦米:"姑娘誤會了!
小的是給禦膳房送鮮魚的,方才被野貓嚇著了......"
"送魚的?"郡主忽然伸手揪住他後領,像拎隻偷腥的貓似的把人拽出洞。
成是非隻覺腰間一涼,那枚夜明珠已被她從懷裡掏了去,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,"禦膳房的魚販子,會揣著南海紫貝雕的夜明珠?"
成是非喉嚨發緊。
這郡主手勁大得離譜,他被扯得腳尖幾乎碰不到地,後頸的布料勒得生疼。
他偷眼去瞧郡主的臉——十六七歲的模樣,眉峰比男子還利三分,左眼角有顆朱砂痣,此刻正挑著眉看他,活像見了什麼有意思的獵物。
"說,誰派你來的?"郡主另一隻手扣住他腕脈,成是非驚覺她指尖竟帶著習武之人的繭子,"還是說......"她忽然笑了,"你真是個會些三腳貓功夫的小賊?"
話音未落,成是非突然矮身錯步,借著她拽他的力道反扣住她手腕。
這招"順水推舟"是他去年在揚州跟個走鏢的學的,本想著用來偷錢袋時防身,此刻使出來倒有七分火候。
郡主顯然沒料到他敢動手,被他帶得踉蹌兩步,後背抵上假山石。
"姑娘,小的真就是個混江湖的。"成是非壓著她手腕,額角已滲出薄汗——郡主雖被製住,卻仍在較勁,腕骨硬得像塊鐵,"您放了我,這珠子雙手奉還,權當交個朋友?"
"混江湖的?"郡主突然抬腿頂他膝彎,成是非吃痛鬆手,她趁機反製住他雙臂,將他按在石牆上,"那你方才使的是少林"順水推舟",還是昆侖"流雲手"?"
成是非倒抽一口冷氣。
他原以為這郡主不過是仗著身份練過幾天花架子,哪承想竟能看出招式門道?
他方才那招確實混了少林和昆侖的手法,本是圖個花哨,不想反被拆穿。
"我...我師父是不敗頑童!"成是非急得腦門冒油,信口胡謅,"他老人家最煩門派規矩,教我的都是各家所長!"
"不敗頑童?"郡主的手勁鬆了些,眼裡突然亮起光來,"我聽過這號人物!
二十年前在終南山踢了全真教的擂台,說他們劍法像繡花兒!"她鬆開成是非,倒退兩步上下打量他,"那你師兄是誰?"
"師兄?"成是非腦子轉得比撥浪鼓還快,"我師兄...我師兄是七俠鎮的說書人陸九淵!
他早年跟著師父學武,現在雖不說江湖事了,可那功夫——"
"陸九淵?!"郡主突然抓住他胳膊,指甲幾乎掐進肉裡,"就是那個說《天龍八部》能讓江湖人哭暈在茶桌前的說書人?
上月我讓司禮監抄他的話本,抄手說他現在在同福客棧駐場!"
成是非隻覺後頸發涼。
他哪知道陸九淵是誰?
不過是順口扯了個最近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名字——聽說那說書人一張嘴能把死人說活,連太後都愛聽他講"喬峰三掌震少林"。
可看郡主這反應,怕是要當真了。
"那...那是我師兄!"他硬著頭皮往下編,"我們師父說,陸師兄嘴皮子比劍還利,江湖上誰不服他,他能說到人家自己把刀架脖子上!"
"好!"郡主突然轉身往回走,裙角掃過滿地殘雪,"明日卯時三刻,我著便裝出宮,你帶朕去七俠鎮!"
"等等!"成是非追上去,"您...您怎麼能隨便出宮?
再說我師兄他......"
"怎麼,你怕你師兄不認你?"郡主回頭挑眉,月光在她發間東珠上碎成一片,"還是說,你根本在騙我?"
成是非看著她眼裡的灼灼亮光,喉結動了動。
他想起方才被她製住時,那股子不輸男子的狠勁——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撒謊,怕是能把他拎去慎刑司剝層皮。
"我...我這就收拾東西!"他乾笑著後退,腳腕卻絆在凸起的山石上,一屁股坐在雪地裡。
郡主已經走了,隻留下一串細碎的腳步聲,像珠玉滾過錦緞。
成是非望著她消失的方向,摸了摸發疼的後頸,突然打了個寒顫——明日要是真帶郡主去見那個什麼陸九淵,等人家說"我不認識這混球",他成是非怕是要把這輩子的臉都丟光了。
禦花園的更漏在遠處敲響三更。
成是非蹲在雪地裡,望著天上那輪明月,突然聽見東南方飄來若有若無的說書聲——像是有人在敲醒木,有人在說"且聽下回分解"。
他揉了揉耳朵,罵了句"活見鬼",可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,直往他耳朵裡鑽。
"完了。"他抱著頭癱在雪地上,"這陸九淵該不會真是什麼江湖大佬吧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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