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錫城外的青石板路上,追命的官靴已磨破了後跟。
他單手扶著路邊老槐樹,喉間腥甜直湧——這是連續疾馳七日的惡果,即便以他"踏雪追命"的輕功,也扛不住從金風細雨樓到無錫的千裡奔襲。
"陸...陸先生..."他扯下腰間酒葫蘆猛灌一口,辛辣的燒刀子順著嘴角往下淌,在青石板上濺出細碎的酒花。
懷裡的密信被汗水浸得發皺,那是蘇夢枕親筆寫的:楚相玉三日前破入天人境,連斬太行劍派掌門、昆侖二老,江湖震怖。
馬蹄聲突然從身後炸響。
追命猛地轉身,袖中追命腿已蓄勢待發,卻見來者是個挑著糖葫蘆的老漢。
他鬆了鬆肩膀,眼前突然發黑,膝蓋一軟栽進路邊的草窠。
最後一眼,他望著天邊翻湧的烏雲,心想:可算...到無錫了。
陸九淵正在"聽風閣"的說書台上。
他手持醒木,正說到"小李飛刀例不虛發"的緊要處,忽聽得樓下傳來急促的拍門聲。
"陸先生!
陸先生!"是書童阿福的聲音,帶著哭腔,"金風細雨樓的追命捕頭昏在門口了!
懷裡還...還抱著帶血的密信!"
醒木"啪"地摔在桌上。
陸九淵掀翻椅子衝下樓,道袍下擺掃落了茶盞。
他蹲在追命身邊,指尖搭在對方腕脈上——脈象虛浮如遊絲,分明是強行催發內力導致的油儘燈枯。
"阿福!
取參湯!
卓顏!
快拿我那瓶續脈丹!"他顫抖著拆開追命懷裡的密信,墨跡未乾的"天人境"三字刺得他眼眶生疼。
謝卓顏捧著藥瓶從後堂跑來,素手按在他緊繃的肩頭上:"九淵,先救人。"
追命灌下參湯後緩緩睜眼,第一句話就是:"楚相玉...天人了。"他喉間滾動著血沫,"太行劍主被他一掌震碎心脈,昆侖二老的冰魄功...被他的氣勁反衝,凍成了冰雕。"
陸九淵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。
他想起半月前在揚州聽書時,有江湖客說楚相玉在雪山閉關,原以為不過是衝擊宗師境,沒想到竟一步登天。
謝卓顏取來熱帕子替追命擦臉,她的手在抖:"天人...那不是傳說中與天地同壽的存在?"
"所以更要快。"追命抓住陸九淵的手腕,指節發白,"蘇樓主說...少林掃地僧可能知道天人弱點。
陸先生,求你..."他的頭一歪,又昏了過去。
子時三刻,少林藏經閣的銅燈在風中搖晃。
陸九淵的道袍被夜露打濕,貼在後背上發涼。
他仰頭望著閣頂"法雨慈雲"的匾額,耳邊是謝卓顏急促的喘息——兩人騎馬狂奔三個時辰,連馬都累得口吐白沫。
"兩位施主深夜來訪,所為何事?"